第一章(3 / 3)

這個地方離去長安城的官道太遠了,我們三個尋思,就在在附近找一間破廟過夜算了。

雖是夏,但荒郊野嶺晚上還是很冷的,而且破廟裏難免會有什麼蛇蟲鼠蟻的,阿旻索性生了火。“陸伊,你以前一個人的時候,晚上會住破廟麼?”

“我不敢,好歹我也是一介女流之輩,要是我被馬賊捆了去怎麼辦?”

“你身手這麼好還怕馬賊?”司徒朗笑起來,“該怕的是馬賊才對吧。”

“你不知道麼?馬賊捉人都會朝人麵前扔一種黃色的藥粉,聞了會頭暈,渾身無力。所以我晚上沒地方住都會尋一處農家留宿,給他們一點錢,並自己是驅魔人,他們一般都願意收留我的。”

“我很好奇,你自己無門無派,那你這身武藝又是誰教的?”阿旻問道。

“我舅舅啊。”

“你舅舅是誰啊?”

“呃……這個,我答應了舅舅要保密的。”

“你舅舅一定是位隱世高人,真想拜見一下。”

“嗬嗬,是挺高的。”個子是挺高的。

我們三人閑聊一會兒,瞌睡逐漸就來了。就快睡著的時候,我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一下就被驚醒了,我對這個聲音非常敏感。坐在對麵的司徒朗正拿著一根樹枝擺弄著火堆,“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喏。”他的下巴往我旁邊支了支,我一轉頭就看見一隻肥耗子正在我旁邊啃木頭,我嚇得尖叫,用輕功幾下就跳到了房梁上。

“阿旻,快把耗子趕走!”我帶著哭腔大叫著。

底下的兩個人都是非常震驚地抬起頭看著我,突然司徒朗大笑起來,“你居然怕耗子?!”

“不可以嗎?”我恨恨地盯著他。

阿旻正撒著驅蚊蟲的藥粉,“我不知道這個可不可以驅耗子,你還是下來吧,萬一摔著怎麼辦?”他還在我坐的地方故意撒了很多。

我跳下來,走到那裏把耗子啃過的木頭一腳踢出去老遠,“我以後再也不在破廟裏過夜了,我寧願在樹上坐一宿。”

“下雨打雷你就不會這麼想了。”司徒朗漫不經心的扔了一根樹枝在火堆裏,火光把他俊美的臉龐映成異樣的緋紅,他歎了一口氣,“我要休息了,誰再話誰就是豬。”

為了避免被他再次洗刷,我還是乖乖閉嘴了。

睡了不知多久,我又一次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嚇醒了,一睜眼,卻看見司徒朗也睜著眼睛沒睡,我看了一眼阿旻,靠著牆睡得正香。

“你睡不著麼?”我朝著司徒朗對口型。

他點點頭,“你呢?”

“我總覺得有耗子。”

他指了指外麵,用詢問的眼神看我,問我要不要去外麵,我輕輕起身,怕把阿旻給吵醒了。我跟了出去,司徒朗坐在外麵的台階上,他拍拍旁邊的空地,讓我過去坐。

清冷的月光在他高挺的鼻梁旁投下一片陰影,他看起來安安靜靜的,並不像下午看到時那樣讓人討厭。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不做驅魔人了?”

我聽出他話裏有話,“怎麼?你不想做驅魔人了?”司徒朗並沒回答,隻是看著破廟的院子裏那些有半人高的雜草。“你不做歸不做,可得先把欠我的錢還清了。”

司徒朗笑出來,“你就真的想要那筆錢?我看你這把劍也不錯啊。”

我取下佩劍,“這把劍是我娘留下來的,舅舅,這把劍是娘最珍貴的東西了。我十五歲的時候,不下心把劍掉進……掉進茅坑裏……”我還沒完就被司徒朗的笑聲打斷了,“你聲一點,阿旻在睡覺呢。”司徒朗雙手抱在胸前,饒有興趣的看著我,“那晚上我就夢見一個女人,她我把她的寶物弄髒了,一直哭哭啼啼的,因為我不知道娘長什麼樣子,後來我才反應過來是娘托夢給我,可是我和舅舅住在山裏,一直過著清貧的日子,哪買得起什麼好劍啊,然後我就一直用這把劍,我怕以後自己會把這把劍弄壞,所以才一心想早點買把好劍。”

“聽了你這番話,我要是不還你錢,那豈不是對不起你娘了?”

“你這麼想最好。”我把佩劍心翼翼掛在腰後,聽舅舅,我娘也喜歡這樣把劍掛在腰後。“對了,你為什麼睡不著啊?你不會在思考你以後的人生大事吧?”

“我發現你挺聰明的。”司徒朗很讚許地點點頭。

“不用你發現我也挺聰明的。”我一抬頭,發現際的那邊開始泛白了,以前在山裏,我房裏的窗戶對著東邊,經常可以看到日出,出山這麼久卻沒好好看過一次。“馬上太陽就出來了,看日出麼?”

“走吧。”司徒朗起身伸了個懶腰。

我們打開破廟的門,眼前是一片廣闊的草地,山的那邊已經泛出金黃色的柔光,地萬物都在一點一點蘇醒,隻有破廟裏那個人還睡得正香。

當太陽從山後麵探出頭的那一刹那,整個大地都被照亮了。

之後我們在去長安城的官道上吃了點東西填肚子,要不是急著去衙門領賞,我真想就在這兒找一家客棧睡一覺,在回長安城的路上,我走路腳都在打顫,困得眼皮直打架。

我看司徒朗還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你不困麼?”

“還好,”司徒朗嘴角含笑的看著我,“我見你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啊。”

“昨晚都是因為怕耗子,一直磨磨蹭蹭的沒睡著,好不容易睡著了,哪知又被嚇醒了。”一想到這個就來氣,瞌睡都醒了一半。

“耗子有這麼嚇人麼?”阿旻不可思議,“我都敢徒手抓耗子!”

“你被耗子咬過嗎你。”我瞪他一眼,“當時我還,被咬了之後一直高熱不退,舅舅抱著我尋醫,都華佗在世也無力回了,可舅舅還是找到大夫把我治好了,其實那些大夫都是見我舅舅窮才不給治病的,哎~”想到這段往事我就忍不住歎氣,“這世上,醫者仁心何其少啊。誒!你們,我以後找個大夫嫁了吧,我受傷了,還可以幫我治病。”

“堂哥的醫術就挺好的。”阿旻插嘴道。

司徒朗麵無表情地斜睨司徒旻。

我卻哈哈笑起來,“嫁給他哪輪得到我啊?我這種無門無戶的姑娘,找個真心待我的人就行了。”

“哎呀,這不是,大名鼎鼎的陸姑娘麼?”一句酸得可以掉牙的話突然傳到我的耳朵裏。

我轉過頭去,看到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有點眼熟,聽他那口氣,估計是以前被我口無遮攔中傷的某個驅魔人。

“聽昨晚,青戟派的大弟子親手奉上那隻大魔怪的賞金給陸姑娘,這麼大個便宜讓你白撿了,看來陸姑娘的功夫確實了得啊!“他把功夫兩個字咬得特別重,我知道他是指的什麼。

“你誰啊?”我雙手抱在胸前,準備好好教訓一下他。

那個黑臉的臉更黑了,“真是貴人多忘事,依我看,被陸姑娘瞧不起的人多了去了。”

“是啊,身為驅魔人,武藝不精,嘴皮子功夫倒是了得,你用這張嘴去殺怪,朝廷的國庫恐怕都擔不起了。”我甩他一個白眼,旁邊的兩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黑臉的臉紅得發黑,“半年不見,陸姑娘的嘴上功夫也大有長進啊!”他把嘴上功夫四個字著重申明,真是肮髒的人,他再看看我身邊的兩個美男子,眼裏更是卑鄙的閃出光來,“喲,還左右護花呢。”

“閣下是有所不知,”一旁的司徒朗委屈地開口,“上次陸姑娘殺的怪被在下撿了大便宜,在下是迫不得已跟在陸姑娘身邊還債,”司徒朗故意壓低聲音,“整整一百兩呢。”

黑臉的下巴估計一時半會兒是合不上了,我冷笑一聲,瀟灑地轉身離去。

“方才真是謝謝你了。”

“我實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