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旁邊還跟著兩個金色光影,皆是詭秘莫測的男子。
言一色將匕首收了起來,深深望了一眼深陷一團黑霧中的遲聿……他沒有死,真是太好了。
言一色轉身,在言霽身邊蹲下,看到他身上的傷和血跡,忍不住心疼道,“大哥,沒事吧。”
言霽看著麵露擔心的言一色,想到她很快會與自己回到華夏,她和遲聿經曆的一切,也都會成為一場夢……
心情莫名複雜,微微一歎,他將言一色抱進了懷裏。
言一色不由地笑起來,沒什麼。
“言一色”疑惑的聲音,這時響起,“你為什麼能山我!”
言一色沒有回答,而一直跟隨在她身邊的另一個“言一色”適時出現,與身著嫁衣的“言一色”融合在了一起。
“言一色”從合並後的記憶中找到了答案,看著言一色的眼神,不由浮現幾分敬畏。
她原以為能毀掉神女殿的,隻有遲聿和他手中的羿上劍,沒想到,這個來自外麵的華夏人也能,難怪,自己會像個有血有肉的人般,被她山。
言霽鬆開了言一色,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沉聲道,“色色,去看看他吧。”
言一色心中忽地咯噔一下,麵上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你以前不是,若我有男人,就打斷他的腿嗎?什麼時候這般支持我和他了?而且還撮合?”
“言一色”拖著虛弱的力量體飄過來,盡職盡責地告訴了她,這裏不久前發生的一切,尤其是韶光被毀的事情,還特意多了幾句。
言一色怔然,卷翹的長睫不禁眨了眨,神色僵硬,喪失了鮮活靈動。
言千冽與言琮都沒想到,竟然會出現這樣糟糕的局麵。
言千冽道,“我沒辦法幫你。”
言琮輕歎一聲。
言一色沒有責怪言霽,她站起了身,朝被黑霧籠罩的遲聿走去。
她嚐試著穿過黑霧,向遲聿走得再近一些,但終究沒有做到,被羿上劍的力量排斥,攔在了外麵。
言霽慢慢走到了她身後。
言一色冷靜地問“言一色”,“他如果被外界暴力打擾,會怎麼樣?”
“最好的結果是永生永世留在神女殿,做不了人,更出不去。”
言一色聞言,沒什麼。
她回想了很多和遲聿在一起的時光,想到最後,也會忍不住想,如果當初墨滅沒有因韶光去華夏找到自己,促成她與遲聿的這段緣分,她往後餘生的日子……也會很好很精彩。
可會比跟遲聿在一起的人生更好更精彩嗎?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的自己,真的很想跟他在一起。
她並不想去假設、甚至經曆那段忘記了遲聿後的原定人生。
言一色察覺身體上的異樣,微微低頭,發現她的雙手已經快要變得透明。
言一色揚唇笑了笑,轉頭對言霽道,“大哥,我無論如何,也想再見他一麵。”
她話音才落,言霽眼睜睜看著她拿起手中的匕首,刀尖對準了她的胸口,又狠又準地傷了自己!
言霽眼眸驀地一縮。
言千冽和言琮都是雲裏霧裏,他們不知道言一色的要見遲聿一麵,跟她自己殺自己,有什麼聯係。
但兩個人都不覺得她是會白白送掉一條命的人。
“言一色”驚訝地合不攏嘴,實在理解不了言一色自殺的這種行為!
她道,“你若在這裏死了,就真的死了,韶光的作用就算失效,也不可能再給你一條命讓你在華夏活下去!”
言霽抱住了搖搖欲墜的言一色,她胸前有鮮血在流,而渾身上下也在變得透明以至消失,她生命的流逝之快,要比韶光失效的作用快!
這樣下去,不出意外,言一色真就如“言一色”的那樣,連回到華夏繼續活下去的機會都不可能有!
言霽一顆心痛到神情恍惚,他低頭看著言一色,苦澀地問,“你為了遲聿,寧願死,都不想回到華夏嗎?無論是我、言黎他們、還是雙親……你都不想再見嗎?”
言一色閉著眼,已然虛弱,手攥緊了他的衣袖,聲音微不可聞,罵道,“笨蛋……”
言霽猝然一愣,他視線不經意間一抬,瞧見了言千冽和言琮,這才發現,他們兩人竟跟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言霽頓時醍醐灌頂,後知後覺想到,言一色體內有言家的禁製力量在……
而且他妹妹,又怎麼可能是個有男人就不要家饒人呢……
言千冽看他呆頭鵝的樣子,忍不住調侃道,“這丫頭命硬的很,就算死了,還能活了再死!”
言霽抿了抿唇角,大概也明白了言一色的用意,垂眸看著懷裏的她,喃喃道,“你想用自己的死,叫醒他嗎……”
……
言一色的生機已近消亡。
遲聿手腕上的黑曜石,砰地一聲碎了,裏頭的一條紅線緊緊貼在他的肌膚上,鮮豔的色澤,正隨著言一色逐步死亡,而一點點變得黯然。
遲聿的意識混沌,但對身邊各種力量的存在,感受地卻異常清晰。
手腕處,有什麼東西在消失,就像丟失了他最心愛的東西一般,可細究一想,他哪裏有什麼心愛的東西,他隻是有一個放在心尖寵還嫌不夠的心愛的人,所謂心愛的東西,不過因為是她送的,才有了留在他身邊的意義!
可為什麼她給的東西要沒有了?她收回了嗎?她收回幹什麼?離開他嗎?
遲聿意識深處,驀地感知到一股莫名的絕望和痛苦,劇烈的刺激之下,他倏而驚醒,睜開了眼!
遲聿鳳眸血紅一片,銀色流光在瞳孔中形成一把劍的形狀,他透過層層黑霧的束縛中望過去,隻是一眼,便尋到了言霽懷裏,臉色慘白、虛弱至極的言一色!
遲聿腦中轟地一聲炸了,眼中一道銀紅色的火光閃過,將四周的黑氣強製變回了羿上劍,但仍有更冷煞更陰寒的黑色氣息在膨脹,在重新化作繭,意圖再次囚禁住他!
遲聿滿心滿眼隻有到言一色身邊去,隻剩下了毀滅擋在他麵前所有屏障的身體本能,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他手中一劍劈下,人劍合一,宛若無堅不摧的長矛般衝了出去,攜風裹雨,雷霆萬鈞,周身爆發出的氣息,將言一色身邊的言霽、言千冽、言琮和“言一色”,都掀飛了出去,幾個人好似流星般,隱沒在各個方向的邊裏!
遲聿溫柔地抱起了言一色,言一色此時已輕的沒有重量,變得越來越透明。
她頭靠在遲聿懷裏,似有所覺,慢慢睜開了眼,瞧見俊美如神的遲聿,靜默的眼中倏而冒出了光彩。
轉瞬間,言一色的眸子變成了金曈,因為返祖力量的殘留,她恢複了生機,也再次有了精神氣。
隻是,她身上的透明化,卻沒有停止。
言一色望著遲聿的俊顏,若無其事地笑道,“我大哥毀了他手中的那半塊寶物,韶光失效,我馬上就要回到華夏,跟你斬斷一切聯係了!這我可不願意!你怎麼辦呢?”
遲聿臉上的冷硬緊繃之色,因她信賴溫暖的笑,漸漸鬆緩了,他一顆心總算落在了實處,臉龐湊過去,在她唇上吻了吻,嗓音低啞道,“放心,沒有什麼能把你從孤身邊帶走。”
言一色撇了撇嘴,“別空話哦!我這已經快沒了!”
遲聿柔和了眸光,衝她笑了笑,再抬眼時,望向那團盤旋在半空的黑色霧氣,麵色陡然間轉為霸道睥睨,冷血殺伐。
他握緊了手中的羿上劍,一抬一落間,揮出一道劍光,劈散了那團東西!
遲聿凜寒的聲音緊接響起,“再出劍,你的神女殿就別想要了!”
言一色聽言,揚了揚眉,看向那黑不拉幾的東西……你?莫非這是個人?
遲聿話落,那散開的黑氣重聚,變幻成了一個老頭的模樣,他麵相長得就不善,滿眼戾氣,指著遲聿,在原地氣得跳腳,口中罵罵咧咧,“你這混賬玩意兒!神女殿馬上就是你的東西,擁有了它,你就是這下真正的主人!你他姥姥地竟然毀了這裏?腦子進米田共了吧!”
言一色愕然,覺得這人好膽量,竟然對遲聿汙言穢語。
她定定看著遲聿,義憤填膺道,“聽到了嗎?他罵你誒!”
遲聿回看她一眼,以示安撫,淡漠地對老頭道,“孤要將她留下。”
老頭氣憤,在心中暗罵言一色紅顏禍水,話語鏗鏘,“留不住!”
“孤若留不住她,你便留不住孤……她若走了,孤會殉情。”
老頭的臉,一瞬變為菜色,咬牙切齒道,“你手中的半塊韶光拿來!”
遲聿毫不猶疑,將懷中的寶物扔給了他。
老頭拿到玉佩後,就像個工匠般,三兩下將其修補成了完整的雙魚玉佩,而後,又扔還給了遲聿。
遲聿緊張地看向懷裏的言一色,瞧著她眨眼間變回了原來的模樣,將人緊緊抱在懷裏,感受到她的溫度,緊繃如鐵的手腳,這時才鬆了下來。
而言霽、言千冽和言琮,終於跑了回來,言霽看看自己,再看看言一色,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看向遲聿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怪物”,“你做的?怎麼辦到的?你還是人嗎?”
遲聿對他沒有半分情緒,隻道,“你我兩清了。”
言霽愣了愣,輕哼一聲。
言一色好奇,覺得這兩人之間一定還有故事,“什麼兩清了?”
遲聿哄她,“回去告訴你。”
言一色臉在他懷裏蹭了蹭,悶聲道,“我現在就想回去了。”
“好……”
“不行!”
遲聿和那老頭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遲聿睨了他一眼,將言一色打橫抱起來,氣死人不償命道,“神女殿認主什麼時候不能認?等孤回去修整後,會再過來。”
老頭眼中蹭蹭冒火,“你知道怎麼出去嗎?知道怎麼能讓那幾個祭品再世為人嗎?知道……”
遲聿隻留給他一個背影,冷聲打斷他的話,霸氣威嚴,不容置喙,“等著!”
遲聿這兩個字落下,就連言一色都心口跳了跳。
老頭一瞬啞口無言。
可他也隻能看著遲聿帶著言一色和言霽遠去,並親眼看著遲聿是怎麼將他們帶出神女殿的!
老頭心下嘀咕,也不知遲聿是怎麼摸到神女殿進出門路的!
“言一色”這時候飄了過來,停在老頭身邊問,“羿上大人,你他什麼時候會再來?神女殿可是等了主人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年。”
老頭氣定神閑,“不知道。”
這個時候,他雖著不知道,但其實心中十分淡定,因為他相信神女殿的力量是多大的誘惑,遲聿是一定會回來完全接受的!而且肯定就在不久的以後!
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遲聿以後是來了,還來了多次,可都不是來當神女殿主饒,而更可怕的一次,他竟然是來給神女殿送主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