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塞爾又繼續勸說李光瀚一起回去。他時不時地舔舔略帶紫色的嘴唇,這是長期在高原地帶生活的印記,他那棕色帶黑的清瘦的臉龐上皺紋又加深了許多,像是一道道刻上去的。他這幾天也被折騰得夠嗆,一會兒按照命令準備有氧恒溫箱偷運李光瀚出境;過一會兒情況突變,又要殷勤地接待伊麗莎白和李光瀚,幫他們躲避檢查;與此同時又要提心吊膽地應付消防檢查和環保檢查;還要討好汪小曼,精心準備燭光晚餐,以免她在劉偉江麵前添油加醋;這中間又緊鑼密鼓地趁著夜色到湖心島跑了兩個來回,末了夜半三更的時候還要開一個多小時的車到醫院,還得在急診室外坐著等。
拉塞爾無奈地搖搖頭,他想想自己都快成神人了。身體上的疲勞都是次要的,可以克服的,關鍵是精神上的緊張和煎熬。短時間內麵對來自不同陣營,懷著不同目的,又都可以決定他的飯碗和前途的人,他不能說錯話,也不能全說真話或假話。一旦說出口的謊話必須編得滴水不漏,牢記在心,以防露餡。他最擔憂的是萬般無奈之下讓伊麗莎白知道了他和湖心島的老上師之間的不尋常的關係,他不知道這會不會給他私自進行的神經混合藥物的實驗帶來麻煩。
李光瀚一邊裝作癡情地焦急地等待著的樣子,一邊到處張望哪裏會有電話。他站起身對拉塞爾說要去趟廁所,拉塞爾連忙說,我正好也要去。
廁所在走廊的另一頭,在門診區。兩人沿著狹長筆直的走廊朝廁所走去。出了急診區,前麵門診的科室都黑著燈靜悄悄的,走廊的燈光很幽暗,不像有護士值班的樣子,也沒有公用電話,李光瀚有點失望。他想可能隻有急診室才有機會找到電話,看來還得裝出很擔心“陳艾麗”的樣子,繼續賴在這裏。
拉塞爾已經人困馬乏,眼皮都睜不開了。他見李光瀚不肯回去,且態度堅決,反而心裏更放心了,看來伊麗莎白的秘密武器真是管用。
一名小護士走過來了,對著這兩個深更半夜賴在急診區不走的大男人不客氣地說:“你們兩個是病人家屬嗎?”
“哦,不是,我們是同事。”拉塞爾回答到。
“病人有人陪嗎?病得很重嗎?”小護士又問。
“有個女同事陪著,病情穩定了。”拉塞爾回答。
“那不就行了,你們兩個還坐在這兒幹什麼?又幫不上忙!”小護士態度強硬,就差直接攆人走了。
拉塞爾望著李光瀚聳聳肩,兩手一攤說:“走吧,回去睡覺,明天再來吧。”
疲憊到極點的拉塞爾一屁股坐到駕駛位上,他把頭靠在座椅上,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夏夜清涼帶著寒意的空氣,他閉著眼睛足足休息了十幾分鍾才發動汽車。
李光瀚坐在副駕駛座上正在權衡著如果貿然製服拉塞爾,然後和外界取得聯係會有什麼後果。還沒等他算出利弊得失,耳邊突然傳來“咣當”一聲,正往後倒車的豐田吉普車好像尾巴撞上了什麼,車子晃了一下緊急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