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艄公講完這段故事,冷雨茗竟自聽得出了神。良久,她才回過神來,問那老艄公道:“老人家,你講這故事是真的麼?這西湖邊上真有這位蘇姑娘的墓麼?”
老艄公笑道:“我也是常年在這西湖邊劃船,聽別人說的,這真假麼,你信它便是真,不信便是假。我還聽過這蘇姑娘寫的一首詩,詩文嘛,我是一竅不通,但被人編成了小曲兒,卻還能哼上這麼兩句。”
說著,老艄公開口唱道:“妾乘油壁車,郎跨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鬆柏下……”
老艄公嗓音洪亮,唱出這青年男女的一段情詩編的小曲,卻也便有一番風味。
冷雨茗聽了,想著蘇小小和阮鬱的故事,看著舷窗外明秀的西湖山水,不由得癡了。
冷雨茗正出神間,忽聽得老艄公在船頭道:“兩位客官,船靠岸嘍。”
玉麵人起身當先走出船艙,冷雨茗在後麵跟著出去,玉麵人給了艄公船錢,冷雨茗又多掏出些碎銀子,給了老艄公。樂得那老艄公喜上眉梢。
冷雨茗正待下船,忽又轉身問道:“老人家,你方才說的蘇小小的墓在哪裏?”
老艄公用手一指,道:“就在前麵,過了西泠橋不遠,也就是了。若找不到時,隨便攔個路人問一下,本地人都曉得的。”
冷雨茗謝了船家,轉身下船,這時才看到,玉麵人早已去的遠了。她忙快步向他追去。本打算去蘇小小墓碑憑吊一番,但見玉麵人不甘情緒,隻好改日再說。
二人一前一後走著,玉麵人很少說話,大多是冷雨茗找些話題來問他,二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著,漸走到西湖邊上一座山莊中。門前牌匾上寫著“雨讀山莊”。
早有莊客過來見禮,把二人迎進莊中。冷雨茗已在這座“雨讀山莊”中住了近半年時間,她跟著玉麵人在福建從靈雲子手中逃脫後,便跟著他一路來到杭州。
冷雨茗有時也暗暗奇怪自己為何竟能冒著頂撞父親、背棄正一派的禮教大妨和一個陌生男子一路北上來到江浙。但自己和這玉麵人朝夕相處,總覺比和任何人在一起都更踏實,因此,雖然這玉麵人不善言談,但她的一顆心一直在他身上,哪怕他一言不發,每日裏隻要能和他在一起,自己便感到莫大的滿足。
一路上,玉麵人幾次想趕她走,都被她軟磨硬泡擋住了。漸漸地,玉麵人對她的態度也不似最初那樣冰冷。到了杭州,玉麵人說自己在杭州城中公幹,便安排她到自己一個好友的莊子上住下。這位好友外出遊山玩水去了,一時也回不來,莊客多是女仆,莊中陳設清雅、鬧中取靜,冷雨茗便暫時在這裏住下。
玉麵人每隔三兩日便來看她一次,來了他便靜靜地坐著,並不多說話,冷雨茗倒是見了他便樂得合不攏嘴,揀些有趣的話來和他閑聊幾句。
這日冷雨茗感到煩悶,見玉麵人來了,死纏爛打,一定要他和自己到西湖泛舟,玉麵人起初無論如何不肯去,架不住冷雨茗一番軟磨硬泡,最後勉強命莊客去包了一艘小船,二人在西湖上閑遊了半日。雖則玉麵人一聲不吭,但冷雨茗心中卻已十分滿足受用。
玉麵人把冷雨茗送回山莊,冷雨茗心滿意足,蹦蹦跳跳地回莊上去了。
玉麵人見冷雨茗進了莊子,自己便轉身向西湖邊走去。走不多時,便見四匹健馬停在西湖邊上,馬上坐著三人,分別是鐵麵人、湯遠威和玉津,另一匹馬則空著,顯是給玉麵人預備的。
玉麵人到了近前,先衝鐵麵人抱拳行禮,玉津拉著湯遠威下馬向玉麵人施禮,道:“快,這是玉麵使者,快來拜見。”
湯遠威有些不情願地向玉麵人躬身行了一禮。
鐵麵人道:“走罷,這裏人多嘴雜,咱們換個地方說話。”說著,雙腿在馬肚上一夾,健馬奔馳向前,玉麵人翻身上馬,和湯遠威、玉津一同緊隨玉麵人而去。
四人縱馬沿著西湖奔馳了一陣,漸漸進了山中,在一條小徑上又狂奔了一陣,鐵麵人撥轉馬頭,進了深林。在林中又行一陣,豁然出現一大片空地,一個小小別院建在這深林之中。
四人下了馬,走上四名黑衣人,牽了馬去,鐵麵人帶著三人進入院中。早有下人已在涼亭中備好了酒飯,四人直接入席。
落座後,鐵麵人對玉麵人道:“玉麵使,這位是正一派靈通子的公子,名叫湯遠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