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有這一個兒子,若是銘兒瘋了,他這偌大的家產,該給誰?!

他像風一般衝進青竹院,隻見裏間的床上,唐銘發髻淩亂地蜷縮在床角,仿佛害怕什麼,雙手環抱,不停地搖頭,嘴裏含混不清地著“別殺我”。

他靜靜看了半晌,最後一言不發地在床邊坐下,伸出手,輕輕給唐銘整理鬢發。

唐月隨後趕來,站在門檻外,望著這一幕,心中卻不知是何滋味兒。

許久之後,唐銘忽然抬眸望向唐謹肅,在觸及到他的視線時,猛地尖叫一聲,往最裏麵縮去:“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唐謹肅幾乎痛不欲生,收回手,兩行渾濁的眼淚順著麵頰滑落:“銘兒,我是你的父王,我怎麼會殺你呢?!”

底下,有孩子不肯好好待父母,可哪有父母,狠心到想殺自己的孩子呢?

然而這話對唐銘根本不起作用,他像是受驚的兔子,不停地大喊大叫,最後竟拿起枕頭砸向唐謹肅,仿佛是試圖驅趕侵入自己領地的歹人。

唐謹肅無奈地起身,盯著他看了半晌,含淚轉身走向屋外。

廝在後麵關上門,他盯著前方,聲音極輕地吩咐:“去請禦醫來,將宮中的禦醫全部請過來。本王要銘兒,安然無恙地活著。”

廝走後,唐月回頭望了眼緊閉的房門,勸道:“父王,哥哥也是一時糊塗。等病愈了,一定會主動跟父王認個錯的。”

唐謹肅什麼都沒,隻歎了口氣,便大步離開了青竹院。

唐月望著他的背影,覺得自己的父王,似乎一夜之間,便蒼老了許多。

她微微側過頭,目光再度落在緊閉的房門上,病愈?怕是這一生,唐銘都無法病愈了。

她想著,轉身推門走進去,站在床邊,靜靜看著驚疑不定地唐銘,輕啟朱唇:“哥哥,父王如今,不會殺你的。最起碼,也得等到有了新的兒子,才會殺你。”

這話猶如一顆炸彈投擲在唐銘耳邊,他猛地跳起來,抱著枕頭,不可思議地盯著唐月,最後怪叫一聲,突然鑽進了床底下。

唐月望著他拖在地上的袍角,昔日俊秀雅致的壽王府世子,竟淪落成了瘋子。

盡管叫了這個男人數年“哥哥”,可他對她從來都隻是利用,所以她,也從未對他有過兄長的敬仰之情。

她轉身,一臉漠然地出了青竹院。

這幾日,唐月對唐謹肅十分殷勤,每日早起晨昏定省,從不落下。

唐月總能有本事搜羅來稀罕玩物,不僅送給唐謹肅解悶兒,也搜集一些好看好玩的東西並一些胭脂水粉,送給韓筱。

韓筱比她大不了幾歲,在這壽王府裏沒有朋友,見她平易近人,倒是同她交好起來,常常留了她在房中一同用膳。

這日傍晚,唐謹肅在軍營巡視未歸,遣了廝回來,請韓筱自己先用晚膳。

韓筱笑道:“你父王總是這樣忙碌,幸好你常常來陪我,否則我都不知無聊成什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