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笙歌篇

我叫阿奴,我曾經隻是一個卑微到塵埃裏的人,沒有人會記得那個瘦弱的隻配死在戰場上當個無名炮灰的阿奴。

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姐姐,她是唯一一個不再在乎我的身份,不論我是賤還是貴,對我始終如一的人。我和姐姐相識日短,別離日多,可是姐姐的音容笑貌,哪怕是一根發絲的靈動,都在我的腦海裏分毫畢現。

隨著歲月的流逝,關於姐姐的記憶漸漸淡卻,唯有等到下雪天,從紫杉盒裏拿出一個精美的琉璃瓶,這是姐姐送給我的,我記得姐姐燦爛如星子眼眸,對我叮嚀地那句,“好好活著,一定活要過30歲。”

我的心一顫,看著姐姐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幾乎以為姐姐什麼都知道。我搖頭,這是月國的辛秘,姐姐是不可能知道的。

傳言月國的聖子是神仙,法力無邊,雖盡不可信,但也接近了真相。隻有一點錯了,聖子再強,也還是一個凡人,終是凡人,不然我也不會救不了姐姐,救不了自己……

聖子的潛能靠秘藥得到激發,卻是交付了壽命的代價,聖子不會受傷,即使受了致命傷也能自愈,卻活不過30歲。服用秘藥的身體可以幫助聖子進入禁地,在那裏十年,外麵卻隻是一日,而我在禁地足足待了30年,出來也不過3日。

時光果然是最神奇的魔法,足以改變任何人。從禁地出來,我的身上再沒有阿奴的影子,靈老也認可了我,作為月笙歌的我,我一躍變成了聖子,身份尊貴,可是我卻越發想念那個大雪天,我背著姐姐,路好像沒有盡頭,那一段時光成了我生命裏唯一的一抹亮色,永不褪變。

姐姐在山洞不見的那晚,我天明的時候才醒來。我感到羞愧,因為膽子小我竟然弄丟了姐姐。我想起那晚上的人其實是姐姐,可我卻看著姐姐嚇暈了。

我穿著姐姐留下的黑袍走在漫天的雪地裏,姐姐沒有死,她是活著的,我想找到姐姐,可我卻低估了大自然的可怕,雪太大了,我走累了,最後我絕望地倒下,身體被冰雪覆蓋……

再醒來我看到了仙境,靈老救了我,他說我是指定的聖子,每一屆的聖子都是由上一屆的聖子臨死之前選定,一旦選定,不死不滅,我最後也成為了聖子。

靈老說這是我的命運……

多麼可笑,我隻不過是一個可以隨意丟棄的炮灰,我才13歲,我怎麼可能是聖子。

在月殿的時候,我敏感地看出靈老對我的不耐。他問我是不是認識字,知道我認識幾個字之後,就把我丟進了禁地。

如果說月國是仙境,那麼禁地就是比月國還要好上千倍的地方,整整30年我都沒有出來過,我在禁地學習關於聖子的一切,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靈老問識不識字,因為在禁地再美的奇花異草也會有看膩的一天,唯有書籍,禁地裏有無窮無盡的書籍,包羅萬象。我不知疲倦地看書,因為如果我一旦停下,我就會被無邊的寂寞弄得發瘋。

等我從禁地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了靈老對我滿意的眼光。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月國的一切交給我。不過我拒絕了,我蝸居在月殿,曆來月國聖子的寢宮。

讓我意外的是靈老竟然同意了,他說給我十天的時間,十天後的大典之上,我就會是月國的聖子,靈老給了我新的名字——月笙歌。

這個名字讓我想到了姐姐,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她的名字。我以為我永遠不會再見到姐姐,但世事總是這麼瞬息萬變,靈老在大典之後接見了我,讓我一路往北,找到身外之人,隻有此人才能解開我命裏的劫數。

看到姐姐的第一眼,我就心神巨顫,沒來由的我覺得她就是那個身外之人,她就像個精靈,不屬於塵世。

姐姐的眼睛睜開的時候是紫色的,惑人的紫。

她沒有認出我,是啊,那個時候,連我也認不出來我是阿奴,我以為見到她我會過得很開心,但姐姐心裏沒有我,她和一個特別美的人在一起,我記得他叫鳳九卿。

他看姐姐的眼神很不同,那種眼神讓我莫名心痛。

我不喜歡他……

後來姐姐認出我了,我很開心,可是我又很擔心,這個時候,姐姐抱住了我,她還趕走了我不喜歡的那個人。

我以為這次我們不會有分別,可是我又錯了,從我變成月笙歌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可能讓姐姐看到我。

聖子不能有情愛,聖子也不能有後代。

我是聖子,為什麼我是聖子?

姐姐還是走了,我卻沒有理由挽留,到最後我還是一個人。

靈老說隻要呆在禁地我就可以活很久,我聽了他的話,因為我不想忘記姐姐,死了就什麼也沒了,我不能失去姐姐的回憶,那是我生命唯一美好過的真實。

可是不知道從何時起,我屬於姐姐的記憶漸漸模糊,好像是有人刻意地刪掉了,我恐慌卻無力阻止,遲早有一天,我會忘記姐姐,忘記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