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卿一夥人挾持著慕容白,一路向北,皇城郊外的新綠漸漸的遠去。
大家策馬亡命逃亡,將近兩個時辰才在一棵老榆木下停下來休憩。
韓卿把慕容白拉下馬,兩人靠坐在枯木巨大的枝幹上,痛飲了一口酒,轉頭發現慕容白在默默地盯著他的唇。
於是,傾身湊近灌了他一口烈酒,酒液順著慕容白線條利落的下顎,滴淌在衣領上,暈濕淺褐衣裳浸入深深的水痕。
韓卿又對著壺嘴,飲了一大口酒,彎嘴勸解說道:“慕將軍,要不你跟我回北寒,我保證你在北寒享受到比牧雲更好的待遇。”
慕容白咽下辛辣地酒液,聞言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笑了。
北寒婧坐在慕容白另外一邊,聽到了韓卿的話,也轉過身子說道:“慕將軍,我北寒婧也敬你是條漢子,隻要你為北寒效力,我一定會在哥哥麵前為你美言。”
慕容白搖了搖頭說道:“鴻鵠之誌,各在遠方,多謝駙馬和公主的美意。隻是我部將遵守約定放了你們出 城,不知你們何時放容白回去?”
北寒婧還有其他部將,都望向韓卿,征求他的意見。
韓卿合上酒蓋,沉言說道:“我們的大軍,還在隴上,過去彙合至少還需一天,現在放了他為時過早,不如明早在放他回去,今日我們還需連夜趕路,大家做好準備,保持體力。”
在韓卿說話的時候,慕容白的手指,不動聲色地在身後的地上地上畫了一個標誌,不仔細看根本會忽略。
可是,韓卿在眾人撤離的時候,仔仔細細的清理了幾人留下的痕跡。
把他帶上馬前,仔細地檢查他的位置周圍一圈,看見那個符號,別有深意地看了慕容白一眼,沒有用腳抹去痕跡,反而修改了慕容白留下的痕跡。
慕容白不禁頭疼,這韓卿太謹慎仔細,是個難對付的主。
幾個胡人圍過來看見那個標記,直罵漢人狡猾,忒不是東西。
胡人罵漢人,身為漢人的韓卿臉色就不好看了,直接冷冷地甩話回過去說道:“不是漢人太狡猾,而是你們胡人太蠢。”
“你再說一遍。”幾個胡人拔出刀,圍住韓卿憤怒道。
大家本來就因為阻斷敵人追捕,殺了自己愛馬,有委屈沒處訴說,把心裏不滿遷怒到韓卿身上。
現在韓卿的話就像火苗,忽的點燃炸藥,一下觸了眾怒。
北寒婧背著沉重的斧頭,寒著臉走到幾人中間,生氣地訓斥道:“都給我上馬,窩裏反,能讓我們立刻回到北寒?”
部將們不悅地把刀重重塞回刀鞘,弄出很大的聲響恐嚇韓卿,幾人用北寒語嘀咕罵咧道。
韓卿哼了一聲,用不大不小,正好所有人都能聽到聲音挑釁說道:“嗬,怎麼還想回北寒欺負我,還真是正大光明。”
幾人沒想到,韓卿能聽懂他的胡語,直接揭穿他們,麵上一時很難堪。
北寒婧最討厭就是自己人不團結,怒喝道:“夠了,都給我回到馬上,出發。”
韓卿動作帥氣地蹬上馬,鼻孔裏冷嗤一聲,率先揮動馬鞭,馬兒飛速出發遠遠的甩了幾人。
慕容白聽見韓卿冷罵道:“皇親國戚,又如何,遇見困難還不是靠我韓卿化解。”
慕容白不禁笑了,反過來策反道:“韓兄弟,若是北寒國呆的不爽,牧雲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韓卿咧開森白的牙齒,深深的拒絕道:“你們牧雲門閥氏族鬥爭不斷,什麼都講究個門第規矩,還不如與這些胡人直來直往相處的愉快。”
“門閥鬥爭不假,現下哪裏沒有戰爭,且說規矩是可以改的,韓兄逆漢助胡,民族大義上不好看,不如速速改邪歸正。”慕容白這幾點處處抓在要點上,韓卿臉色絲毫沒有變化。
“在我眼裏漢人也好,胡人也罷,都是人,都隻一條命,這天下可沒仔仔細細地寫著誰的名字,隻看實力奪取而已,我想幫助誰,也看哪個稍微不惹我討厭。”
韓卿操縱著馬韁說道。
“君燁也同你說過類似的話。”慕容白被他這番話打動,沉眸細思說道。
“算我沒看錯他。”韓卿聞言嘴角露出一絲純笑。
韓卿覺得某一程度上,李君燁懂他,盡管兩人沒有深切地交談,但是冥冥之中就是這樣告訴他。
慕容白聽見他那對李君燁了然親傲地口吻,心裏不知怎的有些微微地不平衡。
明明是他和韓卿接觸地多,可韓卿對李君燁有種超乎他的認同,仿佛兩人間牽拉著一根看不見的默契。
“不知你為何如此討厭牧雲。”慕容白壓下心中連自己也不明白的嫉妒,轉話問道。
“你們的皇帝讓我討厭。”韓卿毫不猶豫地說道。
“哪裏討厭?”
“哪都討厭。”
韓卿沒好氣地說道。
“……”
慕容白心裏悶笑不已,肩頭微微顫動。心想:蕭景煜這個誰也不得罪的人,也有被人討厭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