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慶典落幕第三天,六王府的噩耗傳進棨親王府,此時此刻韞王妃正在按季度複查賬本,聽到下人的傳信沉默一陣兒繼而若無其事的將最後幾筆帳交代好,下人們看不出這位女主子在想些什麼,更加不敢打擾這位喜怒難辨的主子,隻能等外出的王爺的回來再說一遍。下人們為等多久,擔憂王妃聽到消息多想的棨親王便匆匆趕回府。
纓夙極為平常地對匆匆而來的龍棨賾笑了笑,讓人將噩耗傳來第一時間就準備好的素服拿來服侍著兩個主子穿戴整齊,和龍棨賾一同到六王府吊唁。沿途龍棨賾騎馬走在馬車左右時而關注車內,他對六王妃並無多感,卻知曉纓夙與六王妃頗有幾分情意,纓夙越沒有異常他越懷疑她太過傷心。真胡思亂想著,馬車窗口被打開,露出一張精致無暇的側顏,平淡聲音並無一絲波瀾起伏,如以往辦淡然不在乎:“王爺不必掛憂,六王妃如此一半在我推波助瀾,若我真的在乎一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她半分的。六王妃的亡故在我意料之中,計劃之內,於我於王爺都好,便是有有一絲感歎也不過感歎時勢造人,隻望這個可憐女人來世不要再與皇家有牽扯。”
此話雖無情,卻是最符合白纓夙心性的,心眼偏到天邊的棨親王並未覺得王妃哪裏說得不對,徹底放下擔憂的心,連帶著胯下大馬神駒卸下壓力都覺得步伐輕快許多。
棨親王府吊唁帖送的及時,不早不晚親王到的不失身份,超品的護國親王到了,即便都是兄弟,身為郡王的幾位王爺也得出場迎接,何況其他王孫官員。奇怪的是當家主人六王卻不在,竟是六王世子一個孩子帶著管事太監招待著長輩們。二王被就近詢問歎息:“不知去那了,讓個孩子頂門麵,老六這次真的過分了。”
男賓們被引到正廳喝茶,白纓夙在其他王妃地陪伴下進了內院,滿目都是掛完的白布和正在掛著的白布,渲染著離世的悲傷。路過棗園,白纓夙停下腳步往裏看去,荒蕪的樹幹,遍地無人收拾的爛棗子。四王妃感歎:“六王妃最喜歡這裏,見到這裏這般也不知道會怎麼心疼。”
“人不在了,也看不見了。”白纓夙說得冷情卻令人無法反駁。
等到了內院,六王妃已經裝殮整齊,穿著大紅的郡王妃翟衣,頭戴七頭鳳冠,上了最豔麗奪目的妝容,雙目緊閉麵目寧和,若不看她消瘦的臉龐和交握在小腹上瘦的隻剩下皮包骨的雙手就仿佛隻是睡著了。她安靜地躺在棺槨裏,孩子們和王府的妾氏都跪在棺槨周圍痛哭流涕。白纓夙欲上前看一看被身側的頌言阻攔,頌言夾在兩個主子中間很為難:“主子,王爺吩咐過了不許您太近。”
四王妃倒是理解棨親王的愛護之心,寬慰白纓夙:“你的心意六王妃收的到,你身子不好不宜接觸太多陰氣。”
“王妃”一直留在六王府的蕭依依捧著一封書信走近白纓夙,親眼看著自己的病人斷氣蕭依依也不好受:“這是六王妃留給您的,臨終前希望您能幫她最後一次。”
都直到六王妃與韞王妃關係好臨終托付什麼也是正常,頌言打開信封取出信件確定無礙後交給王妃,並未多看一眼。白纓夙一目十行看望內容,麵目平常,嘴角卻勾勒出一絲嘲諷的意思,將信交給頌言封好:“如果這是六王妃所願,本妃會成全她,頌言帶信進宮吧。”
圍觀夫人們愕然,六王妃還有什麼遺願竟然和宮裏有關,聽棨韞王妃的語氣並非是多找一個人照顧兒女們的意思啊。
六王府大縣主長寧也聽出異樣來,擦了擦眼淚紅著眼睛走到白纓夙身邊,行了個禮抬頭問:“皇嬸,長寧能看看母妃的信嗎?”
白纓夙摸了摸長年頭上的麻衣布料,搖搖頭:“你母親並不像你為她做些什麼,她隻希望你們幾個快樂自在,你明白了嗎?”六王妃並不想兒女們看到那封怨氣極深的書信,不然也不會交給蕭依依一個外人,作為一個母親,她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一直好好的,並不願意破壞自己在孩子們心中的形象。
長寧似懂非懂,卻知道棨韞王妃是不會給她看母親的書信了。
吊念開始,六王妃的棺槨被移到大廳,六王依舊沒有蹤跡,六王府的人急的火上眉頭,賓客們議論紛紛。時節到了黑天黑的早,等到天都快黑了,王府的白燈也點上後,最難搞的棨親王再也沒有耐心了,拉起王妃站起身取了一炷香往中間走,低沉渾厚的聲音中充滿不悅地暴躁:“既然男主人都不在乎,都在這裏等有什麼用,本王還有事,先與王妃點第一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