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溪張張嘴,終究沒有出聲去喊回他。
她逼著自己狠心,不去再擔心他。
如此這樣一個風華絕代的男人,既然能在雲樓中獨自生活那麼多年而不死,他總有過人的智計。
現在,最擔心的卻是沈浪。
他身受重傷,要是被人發現,根本沒有反抗的力量!
握拳,她轉身原路返回,與風沁背道而馳。
早起的風,帶著一種清爽的涼意。
今天是第二天了,第三天,韋清就要問斬了。她救了沈浪之後,還要去惦記一下韋清的生死,她現在最耽誤不起的,就是時間。
小小的一間民房,現下已被全副武裝的官兵所包圍。他們手持刀劍,凶神惡煞一般的,像是黎明驟降的魔鬼,將這一方狹乍的天地逼仄得越發呼吸沉重。
周圍的居民有早起的,剛要出門,便又被嚇得堵了回去,個個噤若寒蟬,生怕麻煩上門。
也有那膽大的偷偷扒在牆頭看的,就被一些不知名的冷箭給射了回去。
一時間,各種哀傷悲憤的情緒又瞬息撲至,倒黴的人家想要哭出聲,都不敢。
這些無法無天的官兵,如果他們想殺人,有的是理由。
婉溪悄悄的摸了回來,頭上沒有戴帷帽,她便將頭發散下來遮了臉。原本想要裝瘋賣傻的進去,可想了想,又覺得不妥。
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麼辦法。
這些人,將這個房子包圍得跟鐵桶似的,一隻蚊子想要飛進去,怕是也難。
怎麼辦?
婉溪焦急的想著,忽然餘光一瞥,定格在眼前廊簷下的一團碩大的蜂巢上,頓時有了主意。
沈浪昏昏沉沉的靠牆根坐在院子裏,臉色微微發白,薄薄的唇瓣,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現在很慶幸,婉溪那個傻丫頭傷心氣怒的跑了出去,總比好過被圍困在這裏強。
還有風沁……但願,他能將母親救出。
那個為了朔月,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而幾乎賠上了一生的傳奇女子,是他的母親。
眼前有些發黑,他的眼淚流下來。
他不想死,可他毫無辦法。
為了能夠從皇宮跑回來見她,他甚至連傷口都顧不上包紮。
失血過多的身體,已經疲軟的使不上一點力氣……
“溪溪,溪溪……”
他苦澀的閉眼,淺淺的低喚著。
腦海中,那個看起來並不美俏,長得也並不苗條的那個女子,如此想來,卻是那麼的純真可愛,有著一顆最為火熱的赤子之心,也有著一份最為純淨的純純愛戀。
愛上了她,是他的幸,是她的難……
迷迷糊糊中,他笑起了眸光,彎起了唇,漸漸發散的目光透過晨曦的柔光,看到了天邊迷茫的彩雲。
那樣的美,那樣的豔……
也不知過多久,耳邊有人在不停的叫著他,帶著焦急,帶著哭腔。
聽起來好遙遠,像是那個笨丫頭,可是又怎麼可能呢?
她都生他的氣,而遠遠的走開了。
沈浪皺著眉,不願醒來。
這場夢好美,美得無比真實,甚至有些心痛感覺。
“沈浪!沈浪!你不要死,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溪溪,我回來了,我沒有生你的氣,我來救你了,沈浪……”
婉溪不停的哭叫著,心裏的恐慌像是水中的魚不停吐出的泡泡一般,一串串的往外冒著。
她好怕,怕沈浪會醒不過來,怕沈浪會真的就這樣死了,那她拚了命的跑回來,為的又是什麼?
“溪……不哭……”
淚水朦朧中,他低低的聲音忽然微弱的響起,婉溪頓時大喜:“沈浪!你醒了,有沒有事?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歡喜的急急問著他,原本就長得不怎麼好看的小胖臉,現在越發的難看了。
沈浪努力的睜著眼睛,貪婪的看著她,有些不敢相信:“溪,真的是你?我沒有在做夢?”
他下意識的想要掐自己一下,婉溪一把拉住他,氣道:“不許掐!你是我的,沒我的允許,你不許自虐!”
這個臭男人,害她掉了多少眼淚?終於醒過來不是要急著安慰她麼,怎麼就要這麼狠的掐自己呢?
“嗬!我想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沈浪笑得跟傻子一樣,眼裏有著淚花顫顫欲滴。
他以為真的見不到她了,卻沒想到……火烈的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忽然微微凝:“溪溪,你臉上的紅點是什麼?”
一個包一個包的,像是……天花?!
沈浪心下一沉,頓時就急了起來。
婉溪臉色一紅,很小聲的道:“是馬蜂蟄的。”
“馬蜂?”
沈浪猛的提高了聲音,又氣又急道,“你沒事去招惹它們幹什麼?你知不知道如果嚴重了,這馬蜂是真會蜇死人的!”
他爬起身子,手托著她的臉仔細的看著,“還好,蜇得不算嚴重,算你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