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顧氏、騫州鍾氏、陵州雲氏、安州衛氏,被譽為南域四大頂上家族。
南域十州的兵、礦、工、商,這四家幾乎占據了一大半的資源。
沈黎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書頁,這可真有點意思。
燕京是這樣,南域也是這樣,做主的都是世家大族,君王的力量反而很有限。
若單單是主昏臣智,這局麵倒好解。偏偏如今主不昏臣不蠢,造成了兩相煎熬的局麵。
沈府受今上和東宮的庇護一舉做大,是大家眼裏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孤臣。主勝則沈府盛,主敗則沈府滅。
她四歲離開沈府,後麵再沒跟沈府的人接觸。但大江南北,沈府的名聲在士族與百姓間卻很旺。這不僅是沈氏對追隨君上破釜沉舟的孤注一擲,更是因為沈府無人能及的兩兒一女。
沈家大公子年二十三,十五歲以東朝最年輕的狀元身份入翰林院,後轉六部輪值。如今不過七年,已是東宮三少之一的太子少師。
沈家二公子年二十二,十四歲與陸家長子並列武試第一,後為避嫌被皇帝欽點為當科武試榜眼。一直效力於子三禁衛之一的武衛,現下已是武衛統領。
而沈大姐之名更甚兩位兄長,她以美貌聞名於市井,又以才識智慧傳於高門。
按理這樣聰明又美貌的女子,該是政治場上最佳的利器。就沈黎了解到的消息來看,上京中為沈大姐傾倒的貴族子弟絕不在少數。
這些貴族子弟大部分出門於高門,背後的家族在燕京乃至整個東朝都有很重要的地位。
如若君上和沈家真要為了破開當今的局麵,沈大姐當是他們最好的武器之一。
甚至有人為此開過局,賭沈家這朵傾國傾城的名花最後會落到誰家。
然而隨後燕京賜婚南域嫡長子,南域卻又上書求娶沈家女。世人眼裏沈家隻一個女兒,南域自然也是這麼想的。
大家出手接招,都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和隨意。唯獨處於弱勢的沈家,很認真的接了招。
放養在外的四女兒強行去要了回來,隨後塞到了賜婚的聖旨上。
與沈家大姐如出一轍的眼睛,與沈大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型;外人隻要一看沈黎的模樣,再加一番回溯舊事,就都知道她的身份沒做假。
沈府鐵了心不要臉保大棄,自然不會去考慮女兒的痛苦。
她在這世間真正的家人,從沒征詢過她的意思;就像十二年前被突然送到別莊,十二年後回來代姐應嫁。
世人的劫難,各有各的形狀;而沈府是壓在她前十六年最大的一個劫,咽不下去丟棄不了又無法與人;
她時候特別黏容隱,恨不得跟塊糖一樣粘在他身上,去哪裏都要跟著。偏偏又懼怕惹的容隱厭棄,而收回遞給她的手。
那時候她還不到五歲,卻已經很能看懂大人的情緒。即便容隱對她寵護到了極致,可她的性格裏依舊帶著敏感自卑。
這種性格煎熬了她十六年,時時像個火彈一樣滋滋燃著引線,不知道什麼時候一不心引線燒完就炸了。
幸好容隱懂她,嘴毒、護短的師兄看透了她。
沈府的替婚,是點燃火彈的最終引線,卻也是割掉這個膿包最趁手的利器。
往前她不必再承受沈府無孔不入的陰影,就算將來在南域過得不幸福,她身後還站著雲莊和師兄。
世間的道路千萬條,她不心甘情願扛著,沒人能逼迫她。這世間總不會再有,大過父母血脈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