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正途長漫漫(十)(1 / 3)

顧瑾走後許久,衛鶴之坐在榻前用手撐著頭,看了半晌窗外開得正豔的鳳凰花。

飛光安靜無聲的跪坐在一側,若是沒見他的眼睛仍然黑亮的睜著,單從上麵看仿佛已經睡著了。

“嗤!”衛鶴之從迎枕上收回手,“真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衛家居然真的出了一個多情種,這算不算‘歹竹裏出了一根好筍’。”

飛光眨了眨眼,慢吞吞的道:“畢竟是王府的公子,根子養的好。”

衛鶴之直起身子冷冷掃了飛光一眼,“你看起來對他印象很好?”他著又冷哼一聲,“去給爺取壺酒來,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飛光被他埋汰半句怨言都沒有,很利索的取了酒來,又替他勘了一杯。“公子看起來很重視這位顧二公子。”

“我重視他?”衛鶴之持杯的手微微一頓,隨即冷笑道:“什麼胡話,他有什麼值得我重視的地方嗎?就這樣的溫吞性子,要不是看在衛家的麵子上,我連半點的虛與委蛇都不願意。”

飛光又老老實實地垂著頭,不話了。

衛鶴之一個人喝了半壺酒,終於耐不住心裏那股濁氣,將手中的杯子往麵前的案幾一扔。“不喝了,沒意思。”

飛光不話,室內越發陳靜。

衛鶴之沉著臉,任由那股濁氣在自己體內橫衝直撞。他想起那在梅園的相見,又想起這幾年無數次回味過的那場激辯,心裏頓時充滿了一種無以言語的冤鬱。

外麵院子裏的樹葉,被黃昏裏的狂風掀騰翻覆。

人的心境是很奇怪的東西,若是高興激動時,看著這滿院的光景,自會覺得意氣風發、與風同揚;若是低迷沉鬱,這入眼的景色就成了無處不荒涼、蕭瑟逼人。

衛鶴之突然狠狠的擊了麵前的窗棱一掌,眉目間的神色陰鬱的嚇人。

屋子裏的光一點點的暗下去,飛光依舊跪在原地,以他遲鈍的秉性,理解不了自己公子此刻的心情。但他畢竟跟了衛鶴之這麼久,卻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發一言的停在原地,等著自家主子平複了心情後給他下達新一輪的命令。

“家裏邊來消息了嗎?眼瞅著要過年了,不安分的都該要出來折騰了吧。”衛鶴之的手按在窗棱上,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室內一掃而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剛剛還沉鬱的麵上突然露出了一絲笑意。“去給我查查,鎮南王府過完年後大概什麼時候上京。我也出來這麼久了,該回去看看才是。”

飛光一愣,他張了張嘴,卻又遲疑地頓住了,過了好一會才躬身應了。“屬下這就去查。”

衛鶴之擺擺手,笑吟吟的,半點不見剛剛的鬱氣。“去吧,家裏那邊先瞞著,當家那裏我親自寫信,到時候你連著前幾日準備好的東西一道送過去。”

“是,公子。”

外頭霜濃月薄,又因為冷而顯得更潔淨。

屋子裏橙子香淡淡的,沈黎有孕之後特別喜歡這個,顧韞就讓人特地從莊子上運了好多回來。吃不完,擺在屋子裏聞著味道也是很好的。

兩個人一臥一坐,在廳分吃著一個橙子。

見她還巴巴地看著,顧韞笑著又取了一個。他手指修長、修韌有度,剝起橙子來特別好看;

沈黎在榻上靠著厚實的迎枕、裹著毯子,借著燈光去看顧韞的動作。看著看著不由又想起了前世的光陰,那時候顧韞也是這樣坐在一旁替她剝橙子,隻是倆人的神情卻跟此刻很不一樣。

他那時總肅著一張臉,以至於總讓她跟著分外心拘束,生怕哪裏不好會冒犯到這個人。

如今卻不同了,之前的端正全成了自然而然的體貼。

見沈黎突然看著自己發呆,顧韞不由笑了笑。傾過身來,替她將鬆散垂下來的頭發拂到她背後,又將新剝好的橙子分了一半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