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韞到的早些,衛鶴之進入屋子的時候,第一壺茶已經燒好。
兩個人默默地仔細打量了一番對方,還是顧韞先開了口。“我是該稱你為六殿下還是衛五公子?”
衛鶴之雖沒有刻意隱瞞身份,卻也著實沒想到會泄露的這麼早,更何況還是被這個自己最不喜歡的人發現。
“你倒是厲害,從哪裏看出來的。我自認為應該沒有什麼破綻才對,你不該這麼早就能看出來。”衛鶴之將披風解下掛到架子上,隨手接過烏蘞遞過去的帕子擦了手。他一邊將帕子放到托盤裏,一邊打量了下烏蘞的容貌。“倒是看不出顧世子這紅袖添香的本事不小,今日這種場合竟然還不忘帶一個侍女在邊上。”
顧韞笑了笑,對著烏蘞抬了抬下巴。“這是我夫人身邊近身服侍的丫鬟,她本想親自來跟你致謝,隻是如今身子不方便,不能出外走動,所以隻能遣身邊人跑這一趟。”
烏蘞爽利的躬身行了一禮,“世子妃說:當年在桐州多虧殿下仗義相助,在梅園聽到殿下的聲音時她已有所疑惑,隻是終歸關係重大不敢隨意相認。不想前恩未報,又得殿下今次施以援手。所以特讓奴婢隨世子一道前來,代她親自致以謝意。”
衛鶴之隨意擺擺手,又認真的看了眼烏蘞。偏著頭想了想,問道:“你家世子妃平日也是這般……”他思付了下,方繼續道:“這般客氣和咬文嚼字的嗎?”
烏蘞愣了下忙道:“並非如此,隻是六殿下身份尊貴,奴婢心有惶恐,所以說的特別謹慎,希望沒有冒犯到六殿下。”
“算了,想來她也不是這樣的人,否則當年怎麼引得我出手相助。你一邊候著去吧,我和你家世子說話不需要人在邊上伺候。”
烏蘞遲疑了下,看向顧韞。
“還是說你家世子妃平素喜歡放一個人在旁邊,盯著顧世子的?”衛鶴之抱著胳膊看他們一眼,好笑道。
“奴婢不敢。”
“好了,烏蘞你先下去在外邊守著。”顧韞算是有些看清這位六殿下的性子了,他讓烏蘞退下去,自己親自倒了一杯茶放到衛鶴之位置前麵,“有些燙,我聽阿瑾說殿下不大喜歡喝茶,所以也沒特別準備。討個冬日的熱燙,殿下不要介意。”
“無妨,我確實不大在意這些。”衛鶴之端著茶杯喝了口,嘴角突然微微勾了勾。“你既找上門上來,想必誠意也帶了十足。不如咱們在說自己的正事前,世子跟我坦誠相待一件事情如何?”
“殿下請說?”顧韞雙手微攏,坐直了身子。
衛鶴之擺擺手,“不必這麼嚴肅,我就好奇一個問題。”他將桌上的東西往旁邊拂開,“你跟顧瑾是真的一山不容二虎嗎?”他說著往後一靠,姿態灑脫的笑看著顧韞:“不要想著瞞我,或許我之前有些不明白,畢竟那小子演技還可以,或者他心裏說不準也真的動心過。但我一個宮裏長大的皇子,顧瑾這種做派能瞞的過我一時,瞞不過我一世。我很想知道顧世子你用什麼,壓下了他心中的那個‘爭一爭’的念頭。甚至於你又是用什麼心態,不但忍下了這個可能是害死自己母親凶手的兒子,而且還能跟他保持關係不變。我是真的很好奇,不滿足我這個好奇心,恐怕我接下來都沒辦法跟顧世子好好往下談。”
顧韞神色平靜的看著衛鶴之,對方有一股天然的驕矜和孤傲,但這種氣質卻罕見的並不令人討厭,反而隻是微微讓人有些無奈。“大概因為我們其實都並不太看重,鎮南王這個位置背後所代表的東西吧。殿下在宮裏出身,對於權與勢的好與壞想必都看的一清二楚。我若在殿下麵前贅述,就是魯班門前弄斧。甚至於阿瑾比我性子其實更淡泊,所以隻要解開心結,其實也沒多大好爭的。”
衛鶴之默然了一會,方道:“你倒是坦誠,也罷,我既今天來了,你們之前的勾當我也不想計較了。”他倚在靠枕上,手裏把玩著腰上懸著的玉佩。“就把我看做衛五吧,天涯行處何必管自己真正是誰。”這是在回答顧韞一開始的問題,或者也代表了六皇子魏浚,願意跟顧韞好好談一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