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不同的是,胡雲春安於拿一份官餉,寄情於租界的煙花柳巷。張恨卻落草做了匪。
我點點頭:“張大哥,大清朝廷一倒台,上麵的人就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的確不過去。”
張恨又:“漸漸的,我開了竅。曆朝曆代的政府和軍隊,沒有一個不是為了盤剝百姓!民國也不能免俗!真正想為老百姓做些事情,不如像評書水滸傳的那樣,立起大旗、替行道、殺富濟貧!我張恨搶過當官的、搶過有錢商人的、搶過青幫大佬的,可就是沒搶過窮苦百姓的!我不在乎錢,要錢做什麼?搶來的錢,大部分都分給了窮苦百姓。”
張恨這樣,我心中竟然對他生出了幾分敬佩。
敬佩歸敬佩,心不狠,無富貴。要想在上海灘出人頭地,我還是要做我的人,繼續謀劃將我對麵的這條漢子和他的手下一網打盡。
我和張恨:“我是一個怕死的人。有時候我真想脫下我這身官衣,跟著你們一起幹!”
張恨笑了笑:“好啊。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幹。我和你意氣相投,也可以讓你入夥。不過你倒不必脫這身官衣。”
一個人的眼睛可以出賣他自己。如果張恨剛才的眼神裏是憤世嫉俗,此時的眼神裏卻有一絲狡猾一閃而過。
不對,我怎麼覺得他請我喝酒是有目的的?
我試探性的:“既然追隨張大哥你,這身官衣脫了也罷!”
張恨:“你穿著這身官衣,辦起事情來更方便些。”
辦事情?張恨果然是帶著目的請我喝的酒。
我問:“張大哥你吧,你想讓我辦什麼事情?”
“我問你,你們閘北警署的署長,是不是叫胡雲春?”張恨水問。
“是的。我們那位胡署長,當初也是追隨過孫先生的,後來失了勢,屈尊到我們警署做了署長。怎麼你跟胡署長是舊相識?”我。
“舊相識?不止舊相識!他胡雲春嘴上有幾根毛我都一清二楚!”張恨回答。
我又問:“張大哥,你吧,想讓我做什麼事?”
張恨回答道:“胡雲春沉迷於租界的煙花柳巷是假,躲我才是真!他哪是在租界尋花問柳?他那是裝著尋花問柳,在租界躲起來不讓我找到他!”
張恨又:“我在租界找了他半年,卻杳無音訊。我在租界搶劫、綁票那些個商人,隻是順手做的事情,找到他才是我當初在租界的目的!”
張恨和胡雲春,難道是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麼?我漸漸聽明白了,這兩個人,一個裝作尋花問柳躲另一個人,一個裝作搶掠財物找另一個人。這其中又有什麼秘密?
我對張恨:“張大哥,你的意思是?”
張恨回答:“我後來想明白了。租界那麼大,青幫如果幫他躲起來,我找他猶如大海撈針。可他畢竟當著閘北警署的署長,一年總要在警署露次麵吧?一旦他露麵,你立即通知我,隻要讓我盯上他,我就能找機會下手!”
青幫幫著胡署長躲你這個長槍黨首領?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下手?下什麼手?難道你張恨要殺了胡雲春不成?算了,管你有什麼目的,我先應承了你,得到你的信任再!
我滿口答應:“好,張大哥你開口,我一定照辦!”
我和張恨喝完了酒,拱手而別。我們約定,隻要一有胡雲春回警署的消息,我就去花坊的翠春院通知他們。
我本來是想利用張恨的信任,將長槍黨一網打盡立下大功。萬萬沒想到,張恨也想利用我。
到底誰才是被利用的人?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