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看吧?”胡雪雯平靜地道,真正想什麼隻有她自己知道,“現在還不是同情我的時候,繼續進行手術!”“你忍著點。”朱石深吸口氣,手術刀穩穩地劃開衣物。就算他再怎麼心謹慎,揭開碎布時還是撕下了一層黏著的皮膚。“唔!”胡雪雯死死地咬著牙,喉嚨裏發出一聲痛哼,“繼續!”朱石額頭冒出點點細汗,簡直比幹一活還累。半晌之後,他才終於把特派員的衣服扒下來,露出下麵滿是黃色膿液的身體。“到處都是膿啊,胡特派員。”朱石咽了口口水,忍不住低聲道,“皮膚都黃了,有的地方還有硬塊……我接下來該怎麼做?”“皮膚被胃酸腐蝕之後出現黃色,是因為酸液使皮膚的蛋白質變性,水泡是局部的炎性滲出在表皮下的聚集,硬塊是局部的纖維增生。”胡雪雯感覺腦袋一陣陣地發暈,身上疼的幾乎能摧垮意誌,“老朱,聽好了,我隻能一遍。”她急促地喘息著,虛弱感越來越強。“把注射器裏的空氣排空,吸幹水泡裏的膿液。千萬把握好力度,別把針頭刺進肉裏。吸幹之後塗抹碳酸氫鈉溶液,接著全身塗一層抗生素軟膏,最後用紗布包紮。”“完了呢?我該做什麼?”朱石緊張地問道。“聽由命……”胡雪雯頭一歪,就此暈了過去。她勉強挺了整整一路,此時終究還是扛不住了。如果不是廚子不時跟她話,恐怕她早已陷入昏迷。“娘個腿的!”朱石心中一凜,知道自己時間不多,立刻開始依言施救。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昏暗的手術室裏隻有男人壓抑到極點的呼吸,其他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就連黑子都不例外,生怕幹擾到他。“好了,還差最後一個水泡……”朱石抬起胳膊擦掉額頭上的汗水,重新換了個注射器。就在此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轟隆隆”地仿佛要炸碎什麼東西。廚子手一抖,針頭好懸就沒紮進特派員肉裏。“我去外麵看看!”老爺子提起盤龍條子棍,當即便要打開手術室大門。“爸,別!”朱石側耳聆聽,麵色漸趨舒緩,“隻是下雨了而已。不過雨聲太大,我已經聽不清更細的動靜了。千萬別開門,心蜘蛛爬進來。”老爺子點點頭,沉默地抱著棍子縮在黑子身邊。朱石心中暗暗提高了警惕,目光不時掃過手術室的換氣窗。手術室四麵都是封死的,蜘蛛們唯一能入侵進來的渠道便隻有換氣窗。看緊了那裏,就能保證這一屋子的人安然無恙。“都入秋了,怎麼還會下雨?”朱石把裝滿膿水的注射器扔到一邊,心地塗抹碳酸氫鈉溶液,“這麼大的雨,夏也少見啊。”“轟隆隆——”陣陣雷聲不時傳來,卻再也難以影響男人的動作。有了心理準備之後,這點動靜還奈何不得他。不知過了多久之後,朱石係緊繃帶,終於長出口氣。“大功告成,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胡特派員。”他摘掉口罩和手套,隨口道,“爸,咱們把她推出去吧,手術室裏還是有點憋得慌……爸?”朱石微微一愣,抬眼向角落裏望去。在紅外視覺之下,牆邊的眾人仍舊顯示著溫暖的紅光。然而不知為何,大家全都雙目緊閉,無一例外。“爸?黑子?”他伸手摸了摸胡雪雯的脖頸,脈搏雖弱,但已平穩下來。其他人的胸膛也在緩緩起伏,看不出任何異狀。“睡著了?”朱石摸摸腦袋,目光掃過手術室,連邊邊角角都沒放過,卻沒發現一隻蜘蛛的熱源,“嘶,不對勁……孩倒還好,老爺子和黑子都是進化者,怎麼可能睡得這麼死?”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讓他不由吐了吐信子。然而詭異的是,空氣中也沒有異常。“奇了怪了……”朱石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盯著換氣窗,“最近的蜘蛛都堆在管道裏呢,沒道理啊。”到這裏,他突然微微一愣。“嗯?堆在管道?它們為什麼不下來?”通風管道裏少對了一百多隻蜘蛛,偏偏沒一隻衝進換氣窗,仿佛有一條無形的牆攔著它們。這些東西頂也隻有巴掌大,再怎麼進化也不可能擁有蛇魔那樣的智慧,懂得和獵物談判。然而事情既然發生了,那就一定有其道理。“難道……”朱石蛇瞳一縮,心中冒起一股森然寒氣,“這手術室裏,還有其他人?”他原本以為蛛群是攝於自己的威勢才沒有撲下來,但現在仔細一想便發覺到不對之處。在沒有獸化之前,男人不過是區區人類之身,怎麼可能讓變異蟲產生遇到敵的反應?即使它們真有如此敏銳的第六感,那昏迷過去的眾人又該如何解釋?“不行,必須趕緊離開!”朱石心中一動,立刻用出了暴熊變。手術室有兩米高,男人直立起來卻足有四米,即使趴在地上背部也能頂到花板。“太了……太了!”朱石心中驟然騰起一股怒氣,咆哮著一頭頂碎了手術室大門。他將眾人護在身下,大嘴推著黑子,就這樣四肢著地衝進了走廊。鋼筋混泥土構成的牆壁不比木板硬傷多少,暴熊所過之處萬物皆碎。“嗯?什麼東西?”男人猛地回頭,望向手術室之內。體型變大之後,他總覺得自己剛才擠到了什麼怪東西,而且那玩意兒此時就跟在自己身後。“娘個腿的,施展不開……給我碎!”暴熊狂躁地揮舞四肢,硬生生在三樓和四樓之間開出一個足以容納他直立而行的空間。即便如此,花板仍舊離他腦袋不遠,稍微踮下腳就能碰到額頭。“夠了,給老子滾出來!”朱石心中怒氣漸盛,瘋狂地咆哮著。就在此時,他腳下的樓板突然毫無預兆地斷裂,“轟”地一聲砸穿了兩層樓板,直接掉進了一樓。若不是變異貓基因提供了足夠的敏捷,恐怕老爺子和胡特派員他們四個人類當場就得被壓成肉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躺在舒適的熊肚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