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上路,明夷的心境已然不同。不知是不是由於離開了長安,覺得天高地闊,淩占筠所帶來的陰影也越來越淡。最緊要的,還是來自眼前這人,給她一種,總是忍不住想要笑的感覺。
一開始,當他還是伍少尹,她對他的感覺是皮相的吸引和權位的欽慕,更多是對他的成見,覺得他十分現實、慳吝,毫無人情味。
當他對她步步進攻,也給了她許多維護,她的心在動搖,被他的美色,被他對自己的重重霸氣宣告,日日軟磨硬泡給動搖了。這種吸引,是外化的,可以控製的,因此,她一直還保留著底線,想保留住自己隨時可以全身而退的能力。
可現在,她的心,想投降了,不能全身而退有什麼關係,再一次身心破碎也並無不可。這種轉變,便從今日起,從她對伍謙平看得越來越清晰,又仿佛越來越模糊開始。
他身上深不可測的心思,讓她歎服,讓她著迷。誰不戀慕強者,且這強大來自於他的內心與頭腦,而不是身世和錢財。這樣的人,卻對自己不吝惜一切的柔情,願意與她成為共同進退的伴侶,這種感覺,令人眩暈。
如果是他,什麼地方,都願意隨他去,什麼樣的苦難,都相信能彼此攜手闖出去。
她都快被自己感動了。
感動久了,也累。很快,她這個小書童就在自己主人的懷裏昏睡過去。日上三竿,再歇一陣,於茶寮中,吃些點心。伍謙平更將熬好的藥留了一份,讓茶博士給熱一下,唯恐她補身不及時。
明夷在茶寮中坐下,伸了伸懶腰,覺得一把骨頭快顛散了。
伍謙平看她這慫樣,嚇唬道:“這官道還算是平坦,到了蜀地境內,崇山峻嶺,你可得早日習慣。恐怕還不如騎馬舒服。”
“那也行,我練練我的騎術。隻可惜無暇沒跟來。”明夷打量著車隊和馬隊,都是些高大的馬匹,怕是自己難以駕馭。
伍謙平應道:“到了利州地麵,我給你尋一匹好馬,放心。”
明夷滿心歡喜,吃了幾口幹糧,喝了溫好的湯藥,笑道:“你以後別對我那麼好。”
“怎麼?又有什麼想法?”伍謙平皺了皺眉。
“哪有侍郎大人對一個書童這麼好的,還同桌而食。”她笑嘻嘻看著伍謙平。
伍謙平把她的手抓到自己手中,狠狠一捏:“怎麼沒有?或許我有龍陽之癖呢?千裏迢迢帶個嬌小白嫩的書童,不就是為了慰藉相思嗎?反正你不要想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明夷覺得整個天地都在落下粉紅泡泡,額,這霸道總裁般的口吻,加上神色嚴峻的俊臉,這能殺人於無形啊。
日落時分,趕在城門關閉之前,一行人順利到達興元府。興元府不愧是比擬京兆府的重鎮,城門之高,令人歎服。門口守衛也格外嚴肅,查驗過各種印信,兩輛馬車都打開檢查,才放行。城門處,興元尹的使者已經在等候,即便如此,城門守衛也毫不鬆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