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房中,湯『藥』已經準備好,明夷無奈一笑,他還真是非常擔心自己這魂魄不定的病。一路上那麼艱苦,也從未忘記給她喝『藥』的事。明夷自己有感覺,身體中不屬於自己那部分,已經越來越小,融於一體。這樣繼續喝著,回到長安,就不用再擔心了。
可惜的是,她等著想見的人,等到睡著,等到醒來。外頭一片漆黑,不知時辰,看月亮在中天,定已午夜。那人,還未回還。
騙子,說要早些回來。她煩躁之極,百味雜陳。憤怒,怒他食言,怒自己有所期待。恐懼,怕他是遇到了難纏的事,被杜為難。哀傷,他或者在酒『色』財帛包圍中,沒想到過自己。種種情緒,難以自控,隻得忍住,再不能哭出來,那眼睛怕是要真廢了。
正把被褥踹來踹去泄憤,一個身影晃了過來,嚇得明夷差些心髒停止跳動,一腳踹在他身上。來人啊了聲,她才放心,是他。
伍謙平把她赤著的足塞回被子裏:“怎麼那麼大脾氣?”
“你才是,偷偷『摸』『摸』做賊一樣,我當然要奮力抵抗了。”明夷的氣勢都泄了,所有憤怒煩躁一掃而空,隻留下一點小小的委屈。
雖看不清,他應當是笑著:“難不成你擔心我趁夜『色』劫『色』?不過以你這小小力氣,怕是抵抗不了。”
明夷不想理會他的調笑,坐起身靠近他,抓著他胸前衣衫就聞。
伍謙平無奈道:“沒有胭脂味,也沒有女人香,我是在衙門裏整理賬務到現在,你是不知道那治水的帳有多『亂』!如果不加快盤查,我們怎麼能離開益州?”
明夷細細聞了下,確實有發黴紙張的氣味,連忙推了他一把:“把衣服脫了,好髒。”
伍謙平乖乖脫了衣裳,躺到她身邊:“是我不好,以為能早些回來。”
明夷聽他說話軟聲軟氣,想發的脾氣一點都找不回來:“很累吧?他們真的如此不濟?”
“如果不是這樣,怎麼會叫他禿角犀呢?對皇上就訴苦說治水花費如何巨大,要求一次次撥款。可這花銷的賬目,一灘爛泥,完全找不出個頭緒。”伍謙平的聲音聽上去很疲憊。
“皇上讓你來,是要詳細的賬目?他是對杜有疑心嗎?”明夷問道。
“如果不相信他,就不會讓他兼任東西川的節度使。杜會貪,皇上料不到嗎?他在乎嗎?他在乎的是安定。這次我來查,不過是要把能夠服眾的消息帶回去,堵住朝中懷疑杜的嘴巴而已。”伍謙平回應道。
明夷暗暗嘖舌,皇帝的心思真是難以捉『摸』,也虧得伍謙平是這種繞得過彎,簡直稱得上七竅玲瓏心的人。
“那你打算幫他隱瞞?”明夷說道,“以你的能力,做一本假賬簿不用那麼費力吧。”
“傻瓜,如果我不顯得那麼吃力,杜會肯花本錢嗎?會承我的情嗎?”伍謙平翻身夠放在床邊的衣服,掏了兩張紙出來,塞到明夷手裏,“收好,明日你以自己名義去下屬衙門造冊。”
明夷小心翼翼把這兩張紙塞到枕頭裏:“是什麼?”
“是夠我們下半輩子吃用的地契。”伍謙平輕描淡寫,似乎說的隻是一盤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