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一米陽光――金米。
她叫金米。
她名字是母親取的,在17年前生她的那一。
母親透過窗戶看見外麵的大雪歎了口氣,或許是因為即將生下金米的那種無力感吧,她靜靜凝望著雪景,金色的陽光盡數灑進來,滿屋子縈繞著陽光裏的塵土,縹緲恍惚。她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
如今她十七歲,不過是個擁有豆蔻年華的少女,卻偏偏有個嗜賭為癡的父親。兩年前就死了,是被人打死的,欠下了一屁股債撒手人間。於是乎所有的重任全落的媽媽的身上,她們為了逃避那些賭徒的追債搬了不少次家。
金米想起媽媽混濁的眼睛――已經不再明亮,總是這樣靜靜的看著她,看著。金米的眼睛模糊了,不知是被外麵撲麵的寒氣導致,還是自己流的淚了。
她哭了,這不知道是她第幾次哭了,反正數不清了。她本可以一直擁有媽媽的,不是嗎?
一個月前,10月8號,媽媽把她送到了這裏――莫秋華的家。
莫秋華是她家以前的保姆,那時候她還,時隔幾年,莫姨仍是那副成熟穩重的模樣。她當時接過母親手邊的金米,對母親:“你盡管放寬心,我會好好照顧孩子的,放心。”
她一連了好幾個“放心”,最後看了一眼金米,才握了握母親的手。
莫姨那一眼可真深刻啊,她眼裏蓄滿淚水,媽媽也是,她倆搞得跟生死離別一樣,至少金米當時是這麼認為的。
可金米啊,金米,你為什麼就不能再聰明一點,那樣是不是媽媽就不用死了?
是啊,媽媽死了。就在她來到莫秋華家裏的第三。
金米,你媽死了。
死了,再也回不來了。她至今無法理解媽媽那走時看她的那種眼神,除了裏麵閃爍的淚光以外就隻有那模糊不清的話:“金米,你要好好聽話,等媽媽……”
回來兩個字還沒出口,她就扭頭走了,步伐是那樣絕情,甚至沒有回頭看女兒一眼。她不知道女兒在等她,等她完那句話。
金米在心裏默念,媽,我等你。
她看著鄰居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她身上掃啊掃,仿佛她隻剩一副軀殼了,什麼都沒了。
父親、母親、家,都沒了,金米知道,自己注定沒法像其他人一樣了,永遠不能再因為有媽媽而自豪了,她的動力、精神一下子都被衝擊的一幹二淨。
桌子上攤開的一本書上,殘留著一片綠色的葉子,葉子下麵依稀看清是一行字:金色的一米陽光。這是媽媽留給她唯一的念想了。
她以前心裏的悸動在此時已經全部化成平靜了,靜的一塌糊塗。金米將書合上,靜靜閉上眼,以前的記憶還是撲溯迷離的朝她湧來,金米裹緊衣服,在空白紙上展開了筆跡:今晚,氣微涼,不知怎地,我的心也隨著牆外那棵楓樹般,由掛在樹上高高的楓葉落在地上。不知什麼時候會被夷平、被遺忘。我克製不住心裏的想法,它們一直纏著我不放,媽,我想你了。
金米的筆跡隨之停住,她的眸光變得柔和,就像一隻貓咪去掉偽裝在等人安撫那樣。可不管怎麼柔和,裏麵總是會有克製不住的淚湧出,她此時更像一隻被拋棄的野狗,髒兮兮、渾渾噩噩。
最後,金米實在是哭累了,栽在柔軟的床上。她不知道,以後迎來的會是什麼,可又有誰能知道呢?
夜很靜,夾雜著風聲、花香、金米的酣睡聲,已經都在靜靜等待著黎明的破曉。仿佛一隻沉睡已久的獸,要在那一刻全身的力量爆發,如同那噴薄而出的朝陽般,以萬丈光芒照拂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