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虎纏繞的巍峨青石牆掩住兩側看似乎悱惻的身影,小伍帶著一眾親衛遠遠地站著,指揮著飯店裏的客人繞路而行,忠心耿耿地為百裏司宸的人生大事排憂解難。
百裏司宸鬆開手,修長的手指拂過自己啃腫的紅唇,看著她通紅的眼眸,低低地笑了,似有幾分無奈:“要如何才能習慣?”
永遠都不會習慣!
楮知憶緊抿著唇,一言不發,被反剪在身後的雙手壓在藤蔓上膈的微疼,她也沒有在意。
她現在迫切地要離開鳳歧城,遠離這個男人。
百裏司宸還有公務,再不舍也得鬆手。直身而起時,唇瓣落到她耳際,溫溫的聲音帶著幾分勸哄的意味:“可快點習慣吧。”
溫軟的舌尖落在耳廓,楮知憶身子一緊,生怕他還要強來,神色一慌,忙道:“你說容我想兩日的。”
“自然,我說話向來算數。”修長的手指挑了她精致的下巴,拇指壓住紅彤彤的唇,笑容燦爛,“你以為拖了兩日,到了第三日案子解了,你便可回麓山去了麼?”
他猜的全中,楮知憶不意外,這人雖然壞但極聰明。但猜中又怎樣?她一定能破案,一定能解除婚約,一定能回麓山。
“我一定,不會讓你如期破案的!”百裏司宸鬆開手,得意地看了她一眼,“鳳歧城,可不是大帥一人說了算。”
那張揚的笑容在陽光下那樣妖嬈瑰麗,偏偏楮知憶厭透了。
在他傲然轉身之時,楮知憶突然叫了一聲:“百裏司宸!”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清清冷冷的並不大聲,但可以感受到那股被壓抑地極淡的憤怒。
但是她叫他,他怎麼能不應!
百裏司宸轉身,一把閃著銀光的手術刀在陽光下似破浪而來的箭魚,疾速往百裏司宸胸口衝去。
楮知憶並不會暗器,手術刀也不是射出的,而是憑著一股氣甩出去的。沒有什麼章法,要躲開十分容易。
百裏司宸卻不躲不避,生生受了,手抓著手術刀的刀刃,鮮血自胸口湧出,染紅了鐵灰色的軍裝布料。
“師座!”
手術刀射出的時候小伍就帶著親衛跑了過來,看著百裏司宸手捂著不斷流血的傷口,哢嚓子彈上膛,八名親衛的槍口齊齊對準了楮知憶。
小伍紅了眼睛,吼道:“師座對你這麼好,你怎麼可以恩將仇報?”
恩將仇報?
恩將仇報的那個是他!她在日/本人麵前救他一命,可是他呢?不但拿她當娼妓肆意羞辱,還要讓她做外養的情人。
她不過是想讓他離自己遠點,她沒有錯!
可是,看著那漸漸染紅的軍裝時,楮知憶心頭卻莫名一緊,紅著眼眶喃喃:“為什麼,不躲……”
以他的本事,明明很容易。
百裏司宸站在原地,看著陽光她眼底閃動的水氣,低頭看了看胸前的刀,又將目光落到她臉上,瀲灩的鳳眼彎出兩道彎月,聲音說不出的好聽:“這訂情信物倒是送的別致,我收下了。”一抬腳踢在小伍的屁股上,“找死麼?!還不把槍放下。”
百裏司宸看著呆在牆角的楮知憶,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轉身離開,甫一轉身,身子還踉蹌了一下,小伍連忙伸手去扶,驚叫一聲:“師座!”
“叫什麼!”
百裏司宸被小伍架著離開後院,待拐過一個彎,百裏司宸低聲問:“回去看看,她跟過來麼?”
立刻有親衛折回去查看,回來彙報:“師座,少夫人似乎嚇壞了,還在那站著。”
少夫人這個稱呼讓百裏司宸心情好不少。他直起身,拿下胸口的手術刀,攤開鮮血淋淋的掌心,問:“帶傷藥和繃帶了嗎?”
小伍看著掌心的傷口,又看看百裏司宸胸口連個洞都沒有的軍裝,驚地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師座,你剛剛是騙人的?那姑娘剛剛根本沒有射中你?”
“什麼姑娘,那是我媳婦。”百裏司宸不滿地掃了他一眼。國土未安,戰事還在,他確實無心婚事。但如果那個人是她,他不抗拒,因為她不會成為他的累贅。
小伍連忙改口:“是夫人,是夫人。”
百裏司宸這才滿意地任由他把雲南白藥灑在掌心傷處,用繃帶綁了。
包好傷,將手術刀上的血際擦幹淨了,直接插進軍靴內袋裏,往北方大飯店的住客房間去了。
方才楮知憶的模樣他看在眼裏,分明就是不舍得真心傷他。但要她如今尚不諳男女/之事,他得催一催。這法子雖然有些不地道,但能達成目的都是好方法。
百裏少帥從來是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何況隻是嚇唬她而已。
百裏司宸走後很久,楮知憶才回過神來,默默地撿起地上的裘皮大氅,可是雙手仿佛脫了力,竟握不住那滾毛邊的衣領子。
百裏司宸,為什麼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