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線索在這
鳳歧城城外,軍團屯駐,營房綿延。
青磚瓦房,白底紅十字的帆布簾內,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躺在病房上,露在領口,袖口外的皮膚仿佛被燒焦的樹枝,焦若枯柴。
病床前穿著白大褂的軍醫們愧疚地垂著頭,領頭的軍醫院院長華雲麵色沉痛地看著走進來的百裏司宸,沉聲道:“師座,對不起。”
對不起,沉重卻毫無意義。可是,現在除卻這三個字,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百裏司宸掃了一眼床/上的病人,一把拽住了院長的衣領直接拖到了門外,壓著聲音低喝:“半年多了,為什麼還是這樣?”
“他們改了成分,師座……我,接受處分。”華雲垂下頭去,麵色沉痛,“隻是老人還有心願意,請通知家屬吧。”
他不再解釋,沒有結果的解釋,沒有任何意義。
砰!
拳頭揚起,皮膚繃緊了籠在用力握緊的骨節上,十分蒼白。
華雲閉上眼等著麵前的拳頭砸下來,卻突然領口一鬆,眼前人頹然轉身,華麗之聲盡失,一句話仿佛用盡全力:“去,通知……楮知憶。”頭也不回,長臂一伸再次握住華雲的衣領,將人甩進了房內,“她到的時候,人要好看點。”
華雲如實回報:“用了我們自己的解毒劑,毒性兩個小時候才會上腦。隻是,毒上腦的時候……”
毒不上腦,就可以讓臉不腐,不影響見人。兩個小時後,毒素上腦,如萬蟲啃噬,生不如死。
“我知道。”百裏司宸攔下他的話。
無論怎樣都是殘忍,他替她選擇他想要的方式。如果床/上躺著的是阿媽,他一定要把自己想說的話說給阿媽聽。哪怕殘忍,哪怕她很痛,他也想她知道他不舍得她。
廊上人散,百裏司宸靠在牆上,從口袋裏摸出一隻煙點上。
煙霧朦朧了妖/嬈的容顏,使得那張雌雄莫辯的臉越發顯得瑰麗妖冶。仿佛是傳說中修煉了千年的妖,迷惑了世間也迷惑了自己。
百裏司宸頭抵在牆上,唇角勾起一抹自嘲。這些年在他麵前死了多少人,他眼都不曾眨過,隻不過裏麵的人與她有關,便亂了他的心。
過了片刻,男人狹長的眼底一閃,唇角勾出一抹笑來。縱然她怨他,恨她又如何,她這輩子,就隻能是他的!
鳳歧城,百裏司羽的別院內比往日多了一倍的守衛。
百裏司羽不像百裏司宸,他軍校畢業尚未有軍功,在督軍領職。抓了杜月蘭本該要帶回督軍衙門的,但人到了督軍衙門難以自主,楮知憶怕旁生枝節便讓百裏司羽將人帶回別院。
“這棟別院以後隻怕不能住人了。”帶著楮知憶進院時,百裏司羽玩笑道,“又放屍體又審案的。”
他本是想同楮知憶閑談幾句,但楮知憶沒有接話,麵色漠然地推開了杜月蘭所在廂房。
百裏司羽一怔,隨後笑著跟上。這人還真是寡人冷淡。
副官動作極快,原本閑置的廂房置上了桌椅。
聽到門響,杜月蘭立刻回頭,見到百裏司羽又急又喜:“司羽,阿姨是冤枉的,司羽,你不信我也該信阿妍啊。”
百裏司羽淡道:“有沒有事,查過就知道。”
她不提楮知妍還好,提到楮知妍就讓他想到商場裏那一場鬧劇。楮知妍可以做出陷害姐姐的事,與杜月蘭平日教導不無關係。
“我是冤枉的。”杜月蘭指楮知妍哭罵道,“阿憶,你怎麼能這麼冤枉我。我待你如親生女兒,你怎麼可以冤枉我殺你?我做了凶手,於你有何好處?於楮公館有何好處?你要這麼陷害我?!”
楮知憶沒有謙讓,直接坐在上首,那精致麵無表情的容顏在白晝拉開的台燈下瞧著頗有幾分森冷之氣。
百裏司羽挨著她坐了,心裏莫名有些滿足,衝杜月蘭頷首:“請坐。”
見她不坐,衝士兵頷首。
兩名士兵一左一右壓住杜月蘭的肩膀,狠狠一用力,人就重新坐回凳子上了。
“審案時不必攀親。”楮知憶直直地坐在案後,清冷地目光落到杜月蘭的臉上,聲音仍然淡而無波,“我告訴你你當凶手有何好處。你當了凶手,我便死了,我死了指使你殺我的人從此便可高枕無憂。你仍然做你的楮太太,富貴榮華。”
“我沒有殺人……”
楮知憶將一把勃朗寧放到桌上:“這是你身上的搜出來的槍。”將一粒子彈放在槍旁,“射/到我身上的子彈。”看向杜月蘭,“狡辯無益。”淡淡地掃了百裏司羽一眼,“他是少帥的,一切會以鳳歧城為重。鳳夫人之死於鳳歧城百害無一利,縱然楮知妍國色天香令他情根深種,他但凡心裏還有點鳳歧百姓,就不會不分青紅斷你無罪。”
話落,百時司羽苦笑,這個女人瞧著冷漠無情,這捧殺的話說得竟如此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