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羽。”楮知妍拉住百裏司羽,小/臉微仰,“我跟你一起去,好麼?”
她仰頭望他,精致的眼妝讓那雙眼眸蕩出幾分水色。像極了某人平日裏清冷如水的眸子。
百裏司羽心底一蕩,尚未回過神來,便自覺吐了口:“好。”
“太好了。”楮知妍甜甜一笑,“等我一下,我去跟阿媽說一聲,免得她有事找我。”
百裏司羽看著楮知妍穿過人群的歡快背影,揉了揉眉心,方才他為什麼會看成是那雙眼睛。
那個麵冷心冷的女人,從來不會將他的好心放在心上。
但既答允了,便隻能等她一道去。
邁步要退到楮知憶曾經坐過的位置上,卻見楮知月同一名男伴過去坐了,兩人言談頗歡的模樣。
百裏司羽蹙眉,那男伴他自然認得,是之前跟楮知憶有齟齷的季光。
鳳歧城這些公子哥平素怎麼玩,講些混話他自然都知道,並不覺得有何處不妥。但今日/他看這個季光就極不順眼,加上他最後看楮知憶眼底的凶光便知道他心裏打的什麼主義。
正要過去警告幾句,楮知妍就跟杜月蘭一起過來了。
楮知妍拉住百裏司羽道:“司羽,阿媽有話跟你說。”
杜月蘭舉著酒杯衝百裏司羽歉意地笑了笑:“司羽,姨給你添麻/煩了。”
百裏司羽接過楮知妍從侍者處拿過的酒,同她的杯子碰了一下,回以輕笑:“哪裏的話。”
兩人都隻抿了一口,算是抿了此前種種不快。
“好了,你們兩合好,沒事了,我就放心了。”楮知妍臉上露出一抹釋懷的天真的笑容,似鬆了口氣。將百裏司羽手裏的酒杯放回到侍者的托盤中,道,“司羽,我們走吧。”
“好。”
百裏司羽剛要轉身,腦子裏咻地閃過女子清泠的眸子,和那一句“你的腰已撐不住你的脊背了”。
他腳步一頓,轉身看向杜月蘭,道:“希望,再也沒有以後了。”
杜月蘭笑了笑,麵容不見僵硬:“自然。”
春寒仍在,門內門外氣候大不同。
夜風起,雖不如冬日凜冽,但那裹著寒意的輕拂也能讓人冒起到層疙瘩。
楮知憶隻穿一件長袖洋裝,本該極冷,可她心底卻湧著一團熱血。宅前的花圃小道上,楮知憶背在身後的手握緊,隻要她輕輕一扯,袖中的手術刀就能落到手中,若歸運氣好,便能一刀要了森田的命。
她得需要找準一刀送他命的契機。
森田的聲音伴著寒風送入到她耳內,寒氣森森:“按理說,黃叔保為大日/本帝國效力多年,功勞苦勞都有。但你們中國人,就是太貪心了。一樣功勞隻能保一命,哪能保得了那麼多人。”
之前在大廳裏,森田問過她外公情況。可見森田並不知道外公是否在鳳歧,此番用黃叔保來激起她的好奇也不過是來試探她套她話。她雖然不知道他意圖,但不告訴他真情定是正舉。當下冷笑道:“貪心?這兩字用在你們日/本人身上該更合宜吧。占著自己的土地不鬆手還搶我們的。我看你們不隻貪心,還無……”一頓,轉口道,“還厚顏!”
“你想說無恥?”森田的中文極為利索,見她轉口,正色道,“這不是貪心,這是野心。大日/本帝國有稱霸亞洲的野心。”
“大日/本帝國?”楮知憶笑得輕蔑,“多大?我雖孤陋寡聞但也聽說日/本國不過鳳歧一座城,屋小碗細。”
“不錯。”森田居然淡定應聲,“我們屋矮是因為我們常常地震,我們世代居於海島物產資源土地都不豐富,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明白資源貧乏的艱難。我們要打造大東亞共榮圈,不分東洋不分南洋,沒有中國沒有朝鮮,整個大東亞資源共用,食物共享,房屋共居。這是大日/本帝國造福人類的野心,也是對整個人類的福祉。”
“能把齷蹉當高雅,把卑鄙當高尚的,莫於過你。”楮知憶轉頭看他,直言問,“廢話少說。我外公和黃叔保怎麼了?”
森田垂頭望她,夜燈下少女眸光如練,寒光冷冽。他卻想到那日在麓山祠堂少女那最後一抹笑,似春下暖陽,記憶深刻。
“我有幾個朋友來麓山坐客,我請他們二位坐陪。你外公當場生了氣,走了。我的客人需要人陪,你外公走了,少了個人,我便將黃叔保家人一並請到家中,替我陪客。”
楮知憶飛快地提取他話中的信息量,他說的十分隱晦,並沒有說明黃叔保是做了人質還是做了實驗人。但有一點楮知憶鬆了口氣,外公之事黃叔保並非幫凶。
森田笑了笑,淡淡的笑聲自夜色中悠悠蕩開:“黃叔保幼/女頗為可愛,已有十四了。聽說前清女子十四歲便可成婚了。我的副官還沒娶妻,我不能安然,他可替我之位,長留中國並娶心儀女子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