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耀流光似瀑布,沿著長長琉璃蘇水晶燈自屋頂傾瀉而下。少女似劈光而來的神女,站在那流光溢彩中,撞碎了光陰,讓當初那個提一身碧翠的少女提了醫箱穿越了時光再次來到眾人麵前。
她是仵作的女兒,卻有著活死人的醫術,救死扶傷,是方圓村莊的小神醫。
他們是曾受過她救治的病人,都曾經被那雙溫柔的手扶過傷口,被含笑的目光鼓勵過,但最後,他們每個人都成了將她推入死亡之境的凶手。
“生過孩子女人恥骨寬,若是在生產過程中做過手腳至使產婦大出血,便會引發骨裂。我阿媽到底因何而死,開棺一驗便知道。”
少女清冷的聲音似無形的風刃劃破了眼前赤眼的白色屏障,露出少女冷硬的模樣,哪裏是記憶中那個永遠溫和含笑的姑娘。
率先反應過來的百裏霖,他輕咳一聲,神情有些不自然:“青、阿憶,你……”
楮正良卻促然搶話,堅定應聲道:“驗!”
楮知憶眸光淡淡地自百裏夫人臉上掃過,落到百裏霖臉上:“我們的車被你的人打爆了,還請大帥給我派輛車。擇日不如撞日,我現在就去開棺。”
“大帥,彼得帶回來了。”去租界抓人的副官回來了,欲言又止地看向百裏夫人,“還沒動手,路上就全招了,他要求給律師打電話。”
百裏霖看著副官那神情便知道了個一清二楚,沉聲道:“看好了。”
“是!”
副官轉身要走,卻被楮知憶攔下了。
“慢著。”
楮知憶款步踱了百裏霖麵前:“私運煙土,暗購武器,殘害同胞,買凶殺人,此間僅此一項就是千刀萬剮的死罪。大帥今日若不給阿韶一個交待,出了這個門,我保證百裏夫人所做一切立刻舉國皆知。”
氣氛立刻安靜下來,仿佛房間裏空氣的流動都能聽地清清楚楚。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百裏霖的身上,有緊張的,有期待的,有威逼脅迫的,也有來自副官的同情的目光。
家有惡媳,怎麼辦呢?
“好!”良久,百裏霖突然出聲,他猛地甩開衣襟從後腰抽出一把利器,指在了百裏夫人的腦門上。
一套動作飛快流暢,仿佛這樣的動作就是他印在了他的靈魂裏,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並沒有因為上了年紀而有半分的停滯。
百裏夫人眼裏的期待散盡,猛然睜大的眼眸裏閃著無比倫比的絕望:“百裏霖……”
“阿爸!”百裏司羽驚恐地叫了一聲,雙手緊緊地握停住了百裏霖的雙手,連聲求道,“阿爸,是我的錯,阿爸,是我的錯。殺了我,一樣可以對鳳歧百姓有交待。阿爸,不要殺了阿媽,求你,不要。”
“司羽,不用求他。”百裏夫人心底存了長長久久的期待跌到了穀底,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失落與絕望,而絕望的盡頭則是無畏懼。
她冷冷地看向百裏霖,一字一句地問:“沒審,沒問,沒證,沒據,憑一個野丫頭的指證,憑副官一句空口無憑的話,你就認定這些事都是我做的。二十多年夫妻,百裏霖,你相信過我麼?你有拿我當你的夫人麼?還是從頭到尾,你都跟其他男人一樣,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還是……”一指楮知憶,“還是她根本就是你和祁青青的孩子。”
“胡說八道什麼?”如果前一刻帶正義凜然,此刻的百裏霖就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他怒道,“你要證據,你要審,是麼?好,我就審給你看。”
話音一落,門外就傳來一聲響亮的“報告”聲。
那個聲音楮知憶極熟,正是碼頭上攔下她的帶隊隊長。
百裏司羽看向百裏夫人,低聲哀求道:“阿媽,我們錯了,事到如今還能瞞下去麼?阿媽,阿爸不會傷害的,我不會讓他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