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宋三娘抿了口茶,看著縮在床榻角落的花氏,“我聽黑四娘說,你今天要去婆婆屋裏,為吳氏求情?”
她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眉心跳了幾跳,閉目良久,才壓下心中的怒火燎原……
如此拎不清的女人,為何是自己的娘親?
原想著,讓宋城毅與她多親近些,再留下一個孩子陪她。
現下看來,實在是不要禍害一個小生命的好!
“吳氏……那麼可憐……”花氏抱住了自己的雙腿,將自己縮的更小,她從前就很怕三娘,過了這麼多年,隨著三娘逐漸長開,她對她的恐懼,也翻倍式增長。
三娘全權掌家之後,動手清理了一批能力還不錯的老奴,那些人哭著、喊著的求到她麵前,希望她能勸得三娘回心轉意……
可這些人不知,三娘無論是外人麵前,還是她們兩兩相對,她對自己都是畢恭畢敬,挑不出半點兒錯處。
殊不知,哪有一個孩子在母親麵前,是不犯錯的?
三娘對她,更像是對待一個不能破碎的珍貴物件兒!
一個物件兒說的話,三娘哪裏會聽的進去?
“阿娘,你可還記得,如果沒有回去撿起金簪,如今被劫走的會是誰?”宋三娘起身,一步步向床榻前靠近,每靠近一步,花氏緊縮一點,直到她不能再縮小。
“可是……我們不是沒事兒……”
“阿娘……”宋三娘閉了閉眼睛,再次張開的時候,已如同一柄利劍一般,直刺花氏眉心,“這些年……我過的很累!”她加重了語氣,重複了一句,“你……讓我過的很累!”
花氏躲開了三娘的視線,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明白,今日若不是運氣好,三娘錯開了一個車位,隻怕她回宋府的時候,屍身都是冷的。
可就是因為如此,她才心有愧疚,明明這些傷害都是硬加在女子身上的,為什麼受傷的那個,卻要承受別人的閑言碎語,還要被夫家合理的拋棄?
所以,她才想去求個情,填平心中愧疚的坑兒。
“阿娘……”宋三娘眼中的光芒寂滅,隨之而來的,是如墨黑夜下平靜的海,“我這一世……能為你做的不多……保你平安……希望你過的健康喜樂……”
她的話說的斷斷續續,花氏卻聽出了裏麵壓抑的決絕狠辣,她此刻才發現,之前的那些怕,放到現在不過是些小把戲。
此刻的三娘,讓她覺得……恐懼!
“現在看來,你似乎並不需要如此!”宋三娘歪了一下頭,僵硬的勾了一下嘴角,“可我現在還需要你活著……或者說,弟弟還小,我還需要你活著……”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花氏,第一次完全不帶感情的看她,“汴梁城外十五裏處,有一個清境庵,裏麵主持算是我一位忘年交,你且去那裏修養一段兒時間吧!”
她不怕神一樣的對手,但她很怕豬一樣的隊友!
上趕著給敵人送人頭,還心懷悲憫,覺得對方可憐……既然如此,佛前也需要這樣的信徒,這樣的香火氣……不如去佛前求個五百年,換個人腦子回來吧!
“那六郎……”花氏見三娘挑眉,便咽回去剩下的話。這些年來,一直是三娘在帶六郎,斷奶後,她便沒有伸過一根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