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平地一聲吼,震的殿內雅雀無聲,連秦大福這種經曆兩朝的老人,都不免瞪大了眼睛。
花玉家下意識的就想捂住三娘的嘴巴,懷囝真人與皇家交往甚密,如此大張旗鼓的罵出來,豈不是也打了皇家的臉?
“二弟!”花玉安輕輕打掉他的手,這時候捂嘴已經於事無補,反而顯得欲蓋彌彰。
且他也相信,三娘即便是醉酒,也不會胡亂的罵人,定然是有什麼原因才如此。
“三娘……為什麼要罵懷囝真人?”他攏了攏她耳邊的碎發,一臉慈愛,“六郎不是跟著他學藝,走了也快一年了,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他明著是在問三娘,其實也是在給旁人一個交代,他家小娘子是不會隨便罵人的,定然是懷囝真人做了什麼,才氣得三娘如此失態。
“大舅舅……”宋三娘像一個在外被欺負了,回家委屈找大人哭訴的孩子,雙眼的淚水如同山間的清泉,持續不斷的往下流,“我想……阿弟了!”
“因為想六郎,就罵他師父?”花玉安無奈的歎了口氣,“三娘,我們不能這樣隨便罵人的!”
“我沒有隨便罵……阿弟……阿弟每個月都會送來一封信……可已經有三個月,沒有收到他的信了。
昨天我才收到信……信上說……懷囝帶他走的遠,沒找到驛站……說……他一切都好……最後……落款是懷囝代筆。
阿弟之前來信……一直在跟我說……他過的苦……懷囝讓他燒火、讓他打柴、讓他睡在荒郊野外……我心疼……我好心疼……
我也知道,一個師父,一個教法兒!
男孩子……現在吃點兒苦……以後便能少吃點兒……
可……可……是出了什麼事……阿弟過年都沒有回來……寫封信……還要懷囝代筆?
那個壞老頭……懷囝的嘴……騙人的鬼!”
在宋三娘極力隱忍的哭訴中,多少夫人娘子淚目,多少郎君心生憐憫,也大概了解,剛才那首小曲兒,其實主要是想念自己阿弟,希望他過的好而已。
官家見三娘罵的爽快,忍不住低頭笑了一下,想到當年懷囝真人是怎麼以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哄騙走了他手中新作的玉拂塵……不得不說,這宋家小丫頭,看人還是挺準的!
“真兒!”燕太後見他笑了,便肅著臉輕喊了一聲,要笑回去再笑,懷囝那個老貨若是知道他們敢在群臣麵前笑他,以後可就真的很難請進宮中,讓他幫忙祈福了。
“是,母後!”趙真態度良好的收了笑容,一本正經的坐好,卻眼含笑意的看著下方的小人兒。
已經很多年未見如此真性情的娃娃了!
人很有趣……自己臉上蓋了一層又一層的麵具,卻又總喜歡那些赤誠、無遮攔的人。
“三娘,你鬧夠沒有!”宋城毅見太後與官家說了什麼,急忙起身嗬斥了一句,“再不回去,小心花家也被你牽連受罪!”
花家兩兄弟齊齊皺眉,麵有不善的看著宋城毅,知道三娘在宋家過的不好,未曾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宋城毅不僅沒有維護三娘,反而訓斥她會累人受罪。
三娘,真是太……
哎?
三娘,人呢?
花玉安低頭找了兩圈兒,被二弟扯了下袖子,順著他給的方向,就見三娘正在顫巍巍的爬上玉階,往最高的位置去了。
得!
往常三娘壓抑的太狠,借著這次的酒瘋,都將鬱結於心的事情都卸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