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娘拿著厚厚的一摞信紙,上麵龍飛鳳舞、驟雨疾馳的字體中看得出官家氣的已經冒煙了。
上麵的措辭用句,讓她有一瞬間懷疑,這是不是阿弟在時候跟她吵架用的書麵用語?
聽,阿弟沒有住進花家,反而去了自己之前給他買的宅子。
可那又能怎麼樣呢?
事情已經發生了,她愛的人……她還沒找到……
阿弟倒也是執著,隔三差五的來懸空寺敲門,每次都送來厚厚的信封,裏麵寫滿了他對童年、對她的回憶……無論文字,還是文字描述的畫麵都很溫暖,隻是與現實無關罷了。
如今阿弟已經不來了,他在家關了自己近一個月,隨後在一個夜裏,背著包裹一人遠行去了。
這若在從前,她也許還會擔心,現在他已經長大,這個世界要由他自己去探索、發現……等他們都垂垂老矣的時候,或許她還是會願意喊他一聲‘阿弟’吧!
她將信紙放到了茶幾上,推到了秦大福麵前,“請!”
“呃?”秦大福一愣,既然收信人都讓他看,應該不算僭越,便拿起細讀。
越是往下看,越是將信紙舉得越高,肩膀不受控製的抖動,將臉整個臉埋在信紙裏……
“想笑就笑,我這裏沒有多舌的人!”宋三娘見他臉是藏起來了,但肚子上的肉一顫一顫的,好像被拿在手裏的嫩肉凍,連風吹過都能帶起一陣漣漪。
“哈哈哈哈哈哈哈……”秦大福直接笑趴下了,他算是看著官家長大的,這話的和官家時候置氣的話一模一樣。
如今早已過了不惑之年的官家,居然還保留著這麼幼稚的一麵,對象還是個不滿雙十年華的娘子,也算是罕見了。
宋三娘勾了勾嘴角,為他滿上一杯香茗,然後等對麵笑瘋聊人慢慢冷靜。
“咳咳咳……”秦大福抓起麵前的茶水一口灌了進去,將笑意從喉嚨壓到肚子,看著宋三娘古井無波的麵容,長歎了一口氣,“三娘啊!聽我一句勸,莫要跟官家對著幹了!
你一個饒細胳膊兒,終究擰不過官家的大腿兒……何必呢?”
即便是她夫君已經故去,可她還要繼續活著啊!
未來還有那麼長的日子……難道她就不想活下去了嗎?
“秦總管,今日來是勸我的?”宋三娘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淡淡的笑著,眼中無悲無喜。
這樣子秦大福看著眼熟,微微一抬頭,與那個垂目看他們的地藏菩薩很是相像……佛像映在人臉上,本是吉相,可三娘像誰不好,非得像地藏菩薩?
“勸你……是我想勸!”秦大福敲了敲麵前的信紙,“官家想要知道的是……這究竟是災還是人禍?”
這話官家直接在信紙上就問出來了,直指宋三娘一手策劃了這次災,讓楚州百姓死傷大半,還要燒了她祭,以平怒人怨!
言辭激烈宛如稚童吵架,嘴裏沒個輕重,宋三娘則像一位遲暮老人不與其計較,臉上至多露出了幾分嘲諷,再無更多。
“如果我能操控災,我不會隻讓楚州一城遭殃;如果我能預想得到官家會奪了我的楚州,從一開始,我便不會建設楚州……”
宋三娘放下茶杯,“秦總管,有的時候,哪怕是真龍子,也要敬畏道的!”
“宋三娘!!!”秦大福眉頭緊鎖,聲音微微拔高,“作為凡人,你也該懂,有些事情即便是做錯了,也是要分什麼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