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萬漢軍騎兵溯莊浪河而上,一路向西北行軍。剛剛進入河穀時,霍去病還多少有些擔心,因為當時的河穀寬度僅有一裏左右,幾百一千人的行軍當然沒有問題,但上萬人的騎兵就多少有點擁擠了。雖然按照向導的法,往上遊走河穀會寬起來的,但霍去病還是親自登到高處看了一下,眼見前方並無層層疊疊的高山,判斷上遊不可能有深切的河穀,方才放下心來。
溯河而上幾十裏之後,河穀果然越來越寬,兩岸的山巒低矮起伏,從河邊直到山坡上的牧草都頗為茂密。此時這位主將的心不但放下來了,而且情緒越來越好,因為這種寬穀地形真是太理想了,又好走又隱蔽,離水也近離草也近,簡直就是造地設為騎兵行軍而準備的!何況這一路的風光還很不錯,很多山體都是赭紅色的,看在眼裏也是蠻賞心悅目的。
為了安全起見,這一萬漢軍並沒有都集中在河水的左側或右側,而是分開在河水的兩側行軍的。這是因為河水在山穀裏是曲折流淌的,未免有跟山體逼得很緊的時候,而這種地形正是敵人設伏的好地方,這時候若是我方的人馬都擠在一起,那就很危險了。雖然這裏並沒有匈奴人,但霍去病在行軍時是非常縝密慎重的,不管別的將領會怎麼做,反正他是不嫌麻煩的,凡是河穀行軍就必須沿河分成左右兩路,在他這裏是不容打折扣的原則。
此處的羌人屬於先令羌部族,此時剛開春不久,他們集中在河穀低地的休冬牧場上,正處於一年中最忙碌的接羔時段中。眼見大軍經過,這些羌人自然是驚懼不已、紛紛走避,然而人可以往山上躲,許多牛羊卻是一時帶不走的。
霍去病知道,漢軍和羌人目前是互相觀察的態勢,而漢軍騎兵的軍威強盛,應該可以震懾住此地的羌人。因此他首先傳令不得搶奪驚擾羌人的牛羊,然後派校尉高不識帶著軍中的羌族兵士去拜訪此處的羌人頭領。漢軍中本來就有不少羌族人的,後來還專門有過“羌騎營”的建製,此刻的驃騎軍中自然也有羌人,其實就連這次的行軍路線,也都是由他們來作向導的。對了,還有那個做西羌烤肉的廚子也是羌人,這次也隨著軍呢!
高不識見到羌人頭領,把漢軍由此經過的意思一,那個頭領頗為識相,一看漢軍不是衝著自己來的,立刻滿口保證,絕對不敢與漢軍為敵,甚至還備了些牛羊作為禮物,請求拜見大漢的驃騎將軍。
這倒有點出乎霍去病的意外,畢竟羌人名義上是順從匈奴人的,再轉念一想,“看來這些頭領也都是很滑頭的,既然他要求見麵,那就見見唄!正好趁此機會震懾一下此人,不定就此把他從匈奴陣營中分化出來。”
於是,這個羌人頭領特意被安排在晚間漢軍紮營的時候帶了過來。一路穿過漢軍的營地,眼見得軍容威武、營盤嚴整,他已然是戰戰兢兢、頗有敬畏之心。真到了驃騎將軍的麵前,霍去病的接待倒是非常的簡單親切,先是回贈了金銀和布匹,再好言安撫了幾句,又詢問了一些氣候、水草、山川地理之類的情況。
其實霍去病一見麵看了對方的神色,就知道震懾效果已經達到了,後來故意問些瑣碎問題,也是在觀察對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很快他有了結論,“此人不是非常精明強幹,但腦筋還算清楚,兩邊都不得罪應該是他們的原則,將來是可資利用的。”——當然,這些信息眼下是用不到的,然而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將來一定是用得著的,而且,他馬上就會把這些情況書告給大將軍。
正事很快談罷,霍去病轉而把廚子叫了過來,“到了羌地,倒真該嚐嚐正宗的西羌烤肉,你問問他,拿什麼換他的羊合適?”
廚子與頭領嘰裏咕嚕的了一會兒,過來答道,“他們想要武器和糧食。”
霍去病道,“武器是不能給他的,拿糧食換點吧!正好我覺得帶得有點多了。”
羌人頭領離開之後,霍去病又叫過身邊的文書,“此處的地圖製好了吧?”
這是他早有安排的,一路上必須隨時走隨時完善地圖,此刻聽他問到,文書趕緊呈上剛剛繪製好的地圖,霍去病看了一眼,皺起了眉頭,“怎麼地名這麼長一串?”
文書連忙解釋,“回將軍,這是根據當地人的叫法音譯過來的。”
霍去病道,“此地是先令羌人的居所,就叫令居吧,以後盡量用我們的名字,不要弄那麼多異族名字。”
文書心裏奇怪,這位將軍不管什麼複雜拗口的人名地名,不是都能過耳不忘嗎?怎麼反而是他要求用漢名?不過他隻是看了對方一眼,沒敢問出口來。
他們所處的位置,乃是今日的GS省YD縣後來此地就長期叫作令居。過黃河後不到兩,漢軍已經沿莊浪河向西北推進了三百裏,然後折而向北,又用半的時間,一舉翻越了烏鞘嶺的主脊,從莊浪河穀來到了古浪河穀。用今的話,就是從YD縣上行到祝縣,又從祝縣翻山到了GL縣古浪河已經是狐奴水的支流,隻要順著它走下去,就可以一直到達休屠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