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在沙發裏翻著剛剛拿給蕭白看的那些照片,上麵的我和方霖既熟悉又陌生。這不是我記憶中的自己,也不是我記憶中的方霖。但這又確實是我和他沒錯。
下意識的伸手去拿酒,卻在觸碰到的時候猶豫了。“你怎麼這麼愛喝酒?”我想起了蕭白這句話時皺著眉的表情,看來他不喜歡愛喝酒的人。不過他自己也喝。就是他不喜歡看我喝酒?
在我的記憶中,除去兒時過年喝的米酒之外,第一次喝得是晴晴給我的紅酒,她喝一點可以幫助我入睡。連續試了幾次還挺有效,慢慢的就喜歡上了這種東西,大概是因為太無聊吧。
不過我為什麼要去揣測他的心思呢?還不如想想我的大學時代是怎樣度過的?外婆是如何生病如何去世的?我和方霖是什麼時候戀愛的?他又是怎麼死的?方晴晴口中那可怕的兩年我是怎麼了?還有,我身上那些傷疤,我那些可怕的夢境。
這些問題我也有問過晴晴,她都隻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事。也許很多事情她也未必知道吧。畢竟我和方霖讀大學的時候她應該還在高中。在我的印象中,她最討厭的事情就是讀書,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打架和搞破壞,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選擇念醫科。在我丟失的那些記憶裏,是不是有很多重要的東西?
下午的時候,蕭白又按響了我的門鈴。
他帶了很漂亮的紫色花束給我,
“昨晚上的事,我很抱歉。”
我拿了花瓶出來,一枝枝剪好放進去。
“這是什麼花?好美。”
“風鈴。你喜歡嗎?”
“嗯。謝謝!”
“顏妍,能和我你的事情嗎?我是,如果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或者無法釋懷的心事,比如有關你男朋友的,我願意傾聽也願意與你分擔。”
蕭白的聲音似乎有著某種潛藏的魔力,讓我有種妥帖的信賴感。
“其實,我並不是很了解。我隻知道他是方霖,從和我一起長大的方霖。其他的我什麼也不記得了。不記得我們是如何戀愛,也不記得他是怎麼死的。我這樣,你明白嗎?”
“你是,你失憶了?”
“晴晴是這麼的。晴晴是方霖的妹妹,她也是個醫生。”
“不記得了也好。有些事情,忘記了反倒不會那麼痛苦。”蕭白撫著我的頭發,像他帶來的花朵一樣溫和美好。
“是啊,不記得的事怎麼會使人難過呢?真正讓人難以接受的是,某些你還記得的人,在你記憶斷裂前深愛的人,你最在意的人,突然不見了。你知道嗎?我的外婆,從我就隻有外婆。在我的認知裏,前一放學回到家裏還吃著她煮的飯,第二早上醒來發現自己早已經成年,時間一下子跳過了好幾年。而她,消失在了我空白的那些記憶中。這是我最無法接受的。也是我最無法原諒的。我怎麼能連她都忘記了?”
我很難受,用力眨眨眼睛,卻流不出一滴眼淚,“蕭白,你也是醫生,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連她都忘記了呢?為什麼我明明很疼卻流不出一滴眼淚?為什麼?”
蕭白靠過來,把我攬進懷裏,輕輕拍著我的背,就像時候我受了委屈外婆哄我的時候一樣。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他這些,他的懷抱和他的手一樣,微涼的觸感讓我感到安寧。
我靠在他的懷裏,絮絮叨叨地講了很多時候的事情。講外婆的拿手菜,講我最愛的那條紅裙子,講大院開滿紅色薔薇的花牆,講我和方霖養過的一隻流浪貓。總之都是一些瑣碎無章的事情,蕭白卻聽得認真。慢慢的,我的眼睛開始模糊,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我是被蕭白叫醒的,他再睡下去,晚上我又要睡不著出去遊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