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域,帝宮。
高樓之巔,太始斜靠於飛簷,俯瞰九域大地,眸光悠遠,柳雲崢側身立於一旁, 目光明滅不定。
斜陽西落,落霞輝煌,暮色漸沉。
“以前,我很難理解,為何會有人貪眷紅塵,留戀世間,即便活過了百萬載, 依舊在想盡辦法延續壽元, 哪怕失去曾經有過的底線。”
望著眼下的神州, 太始語氣縹緲,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慨歎:
“如今,我好似能理解幾分了……”
“人心多變,在道途中失去本心,再正常不過。”柳雲崢神色有些複雜:
“天地異變,您是否早已知曉了。”
“雲崢,你可知自古以來的淩陽大帝,為何沒有似大世界那般開疆拓土,延續己身壽元?”
太始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為何?”柳雲崢神色一動,這一點, 實際上困惑他許久。
太古時期,淩陽尚且處於鼎盛,除卻最為強盛的古神一族, 三族也都有大帝存世,半神族氣焰最盛之時, 更是九聖淩空,但無論是哪一族的大帝, 都未曾去想過開拓淩陽界,即便是半神族。
“因為看不到未來。”太始淡淡開口:
“無論做出什麼改變,都無法逆改大勢,最終的結果,都是諸天崩塌,萬界破滅,古史起落已成定局,無法逆改。”
這一段太古時期的秘聞,隻記錄在人族史冊當中,即便是在太古時期,也沒有多少人知曉。
聽到這裏,柳雲崢已經體會到了其中的意思,以大帝之尊,與其苟活到世界盡頭,死於橫禍,不如給自己留一份體麵。
“也有人依舊不甘心,想殊死一搏, 才會有了如今的幾個大世界,這是在逐漸積攢底蘊,直至能力挽天傾……”
沉默良久,柳雲崢詢問道:“帝君,您如今想要的是什麼呢?”
“人間所求,要麼長存萬古,要麼青史留名。”
太始緩緩張開雙臂,擁天入懷:
“淩陽是我的故土,無論如何,我都要保全淩陽人族,隻要淩陽人族尚且存世,萬古之後,依舊會有人頌念我名,如此人世一趟,便不算白走。”
“留名當真如此重要麼?”一時間,柳雲崢有些迷惘。
“人需要目標,否則自己都會迷失在道途之中。”
太始的神色一片平靜,看不出絲毫喜怒:
“你我站在時空長河的風口浪尖之上,身前是淩陽,身後便是萬古成空,做自身力所能及之事,便已足夠。”
說到這裏,太始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頭道:
“你對於石嵐的看法如何?”
聞言,柳雲崢仔細考慮了片刻,頷首道:“是個好孩子。”
“我在她這個年紀,若是能有這份修為,莫說淩陽,就是整個大宇宙,隻怕也不在我眼中了。”太始嘴角浮現出一絲淡笑:
“溫良,卻不愚善,傲骨內蘊,又無淩人之驕狂,隻是不知她這份本心,能撐多久。”
千載?萬載?亦或是百年。
對於這個問題,柳雲崢也不好評判,沉默以對。
“我開始有些好奇石嵐的未來了。”
太始微微搖頭,轉身離去:
“不過我大抵是見不到了……”
…………
…………
中天域,青雲府,白家祖宅。
自玄王宮離去後,石嵐回家呆了兩日,本想直接踏上返程,半途中又想起了白未央,這才轉頭來此拜訪。
終歸是劍帝傳人,加上是她曾經的上級,對於她而言也是數十載未見了,臨行之際,多少也該來看一眼。
主廳之內,石嵐坐於客位,白未央與一名白發老者陪坐於一旁。
老者正是白家老祖,白皓,在天人境九重圓滿卡了四千餘載,原本即將壽盡,靠著十餘年前那場變故,僥幸踏入皇道領域之中,延續了壽元,也令白家正式重返人皇世家之列。
“老夫還有些雜務要處理,暫且失陪,望無雙王見諒。”
白皓並未久留,寒暄了一陣後,便離開了主廳。
活了這麼多年,早已看清了人情世故,石嵐與白家並無交情,隻是與白未央有些私交,他在此地呆著,也是外人。
“……”
久別重逢,白未央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稱呼石嵐,不免有些尷尬。
“叫我石嵐即可,無雙王不過是個封號。”石嵐搖頭,做人不能忘本,她不至於得了個封號,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