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女人、屋頂、世界、腥風(1 / 2)

恍惚做了一場春秋大夢,神識先於身體蘇醒過來,一些殘缺的畫卷開始如浪潮湧來,一切的一切恍如洶湧洪流,將沉寂的神識荒土衝刷的溝壑縱橫,支離破碎。

手指抽動兩下,緊接著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由胸口傳至腦海,“呃……”,全身如同被重錘砸碎了每塊骨頭,每片血肉,每根神經,眨一下眼睛都會牽連腳指頭疼上許久,昏睡一個月時間的馮笑,終於在這天下午,夕陽將落未落時,眨動了一下眼皮。

眼前宛如畫卷鋪陳的一幕幕情境,隨著眼皮輕微眨動,煙消雲散,一道道泛紅的光線刺入眼中,身體的感官係統活泛過來,疼痛中夾雜著一絲絲暖意在體內遊走,馮笑眯著眼,視線由模糊開始漸漸清晰,天空中,血紅色的夕陽蜷縮在天邊,血月半露頭,有不少的星星也跟著露頭。

半邊天際,血日暈染出濃墨重彩的油彩畫。

半邊天際,星月勾勒出濃淡相宜的山水畫。

“還活著……”,這是馮笑睜眼後的第一反應。

天上的血日夕陽,露頭的星月,竄入鼻孔裏帶血腥氣味的清風,還有一把遞到嘴邊的木勺,嗯,一小股熱流由嘴入腹,應該是米湯一類的吧,喝完一口,遞到嘴邊的木勺換成了粗糙的布,一隻同樣粗糙的手拿著布卷在他嘴唇上蜻蜓點水擦拭一下,又有木勺遞上,暖流入腹……

“這應該是有人在照顧自己吧!”,馮笑此時,除了一雙眼睛能夠動彈,渾身上下全然動彈不得,況且還被破布條捆成大粽子,固定在一張床板上,也就隻能憑借眼前這丁點狀況,內心自我安慰。

“嗶啵”,木柴在火堆中發出輕微爆鳴,有水汽“嗤嗤”從石鍋裏撲出來,淌到火中木柴上,再被火一燒,便發出炒黃豆的微微炸響。

眼角餘光中,可見一隻手朝火堆裏抽出兩根助燃柴木,火光在眼角劃過,又嘻嘻索索不知被什麼東西熄滅,隨之傳來一股毛發燒焦氣味,“哎呦……”,有女人驚呼出聲,有東西掉落在地,落在剛剛熄滅的柴火上,砸出些許火星子,幾點調皮的火星在空中飛濺,落在馮笑臉目之上,因為口不能言,隻能疼的整張臉微微抽搐。

“啊……”,女人應該是發現自己失手錯了錯事,一聲輕呼,“嘩”,隨之響起器皿舀水的水聲,接下來馮笑便迎來劈頭蓋臉的水洗麵,“咳咳”,火星被水澆滅,馮笑也被灌了兩大口口感苦澀的水。

自然,也變成了落湯雞。

一咳嗽,胸口劇痛恍若潮水湧來,馮笑倒吸一口氣,疼得臉目扭曲,隻覺有一團火在胸口燃燒,輕輕呼吸一口,好如一條火龍在體內遊曳,視線開始模糊,天空開始變得支離破碎,眼睛看到的一切暗淡下來。

一張金銀壘落白骨為尊的王座上,空蕩無人,隻有輕微歎息。

一頂落了塵埃的王冠。

靜靜在王座上放了萬載。

日躍星河。

如今僅僅剩下一條暗淡星河。

那輪可焚山煮海的大日不知所蹤。

“嗶啵……”

“哎呦……”

“他如何了?”

“醒過一次,但又昏過去了……”

“嗤嗤……”

耳畔邊,柴火輕微爆鳴聲,水汽撲鍋沿聲,女人驚呼聲,燒焦的氣味,空氣裏的血腥味,久久在耳邊盤旋,在鼻息間繚繞。

思緒斷斷續續,一張張散亂的畫卷,雜亂無序,就一直在眼前飄蕩,昔日一些有的沒的殘碎記憶,也都湧了出來,小時候放學被堵到巷子裏,身上的零花錢被洗劫一空,告訴小姐姐作業本被同學偷了而被同學家長教訓一通,撿了手機卻被冤枉成偷手機的……

絲絲縷縷隱藏極深的黑線,如雨後春筍冒鑽出來,貪婪肆意地占據下一大塊支離破碎的荒地,這裏曾經存在那些金碧輝煌的殿堂樓閣,華美瑰麗的亭台軒榭甚至殘磚斷礫都不複存在,而它們這些昔日見不得光的過街老鼠,將會是這片土地上的唯一主宰!

金銀壘落的白骨王座上,那頂荒置許久的王冠似乎對他輕輕笑了笑。

就在馮笑昏迷百天後,清晨某一時刻,血紅的陽光穿過棚頂漏洞,照在勾起弧度的嘴角上,馮笑情不自禁輕語說了一聲“nice!”

片刻後,耳畔邊又響起熟悉的柴燃爆鳴聲,稀稀拉拉的舀水聲,女人嘴裏擠哼出來的無名小曲,又過得片刻,熟悉的焦臭氣味撲鼻而來,女人吃痛驚呼聲,手裏的工具落地聲,水汽在鍋沿“嗤嗤”舔鍋聲,應該是米粥熬好了,馮笑心裏笑道。

這些聲音在他醒醒睡睡這些天裏,聽聞次數不下數十遍,每天基本都是一樣的生活節奏,不過,照顧自己的女人應該歲數不大,還挺愛美,整天趁著熬米粥的功夫,還自己燙頭發,當然,這僅僅是馮笑從聞到那毛發燒焦氣味上推測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