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華似水,喧雜了一的村子逐漸沉寂下來,家家戶戶窗台映出的燭影星星點點,偶爾傳出幾聲孩子哭喊,引來村裏一陣子犬吠,不過片刻,嘈聲漸熄,一點點燭影接連熄滅,隻留淡淡的月華在村裏流轉。
從村頭巡夜至村尾,本打算在村頭水泊垂釣幾條草魚當宵夜,可行至水泊邊,臨水垂釣的常客老更頭淡淡揮手攔下馮笑,從身邊竹簍裏撈出一尾草魚,隨手拋出,也不言語,便揮手示意馮笑離去。
馮笑手捧草魚,莫名其妙離去。
老更頭既不敲鑼也不報時,每夜隻點燃一盞燈火,拎在手裏或掛在門上角,偶有一陣不知所起的獰嘯夜風吹過,燈火火焰便倏忽膨脹,如一朵蓮花刹那綻放,“嗶啵”濺起星星點點的火星。
耳聞略顯輕浮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老更頭輕輕搖頭,這後生身子骨虛晃的厲害,王丁那婆姨也不知給補補?
武人最忌身子輕飄,身子骨於武人而言,就如同樓閣基石,要想未來在武道登頂,從造構之日便要將根底夯實,曾有登頂武人在夯實根底的築石入門境界上,足足凝滯腳步三十載,方才有日後的一日千裏,扶搖直上,可這個後生呢,最基礎的吐納之術都不會,徒有其外,也可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白瞎了鐵匠一番心血!
王丁那婆姨腦殼是咋想的,老更頭也不好揣摩,畢竟他一個外來人,對這片地之事也不好插手太多,再就是這一畝三分地,水渾且深,一不心就可能陰溝裏翻船,他一個糟老頭子,身子骨雖然尚且硬朗,可萬一有鑽陳水底的老怪物跳出來,到時丟麵是,命留在此可就因失大嘍!
思緒飄遠,老更頭驀然心有所感,眺望一眼無名山丘,懶得理會那個心比高的家夥。
馮笑把草魚放回院子,繼續朝老城牆走去,村頭的家戶似乎用不著如何敲打,家家足不出戶,偶爾遇上一個跑事的管家下人,也是格外低姿態,恨不得臉上能笑出花來。
老槐樹也未見異樣,隻是樹上葉子掉落的比往日要多,按照王丁叮囑,馮笑將這些槐樹葉歸攏一堆,聚到老香火台燒成灰燼,再把餘燼撒在樹下。
老龍井,馮笑並未如王丁終日落刀下井,裝上一袋香火餘燼,丟沉入井,井底一陣虎嘯龍吟,金石相擊聲不絕於耳。
輕躍上城頭,馮笑照例在塌坯之處撒上一袋香火餘燼,偶起獰嘯夜風,不是一件好事,王丁過,上次村裏刮夜風,還要上算到近千年前。
無風不起浪,尤其是夜風,而且還是刮白毛的夜風,最令王丁傷腦筋。
上一次夜刮白毛風,村子裏近乎潰不成軍,要不是緊要關頭,村尾那片泥草地有人站了出來,這片村子已經荒蕪成墳丘,王丁竹籃也是在那次“詭事”中散去半雲海,是曆來交易中虧損最為慘重的一次。
沿城頭橫行八百丈即可,這並不是一件輕鬆事,這座老城牆昔日因為抵禦下過多征伐,灑落過成河的神仙血液,繼而每塊城石都牽涉因果極重,而且城頭三千裏外的塹中,會夜以繼日吹刮呼嘯罡風,臨了城頭,身子骨虛弱的,在城頭呆上片刻,便會遍體生寒,氣機運轉如被掐捏咽喉,停留時間再久些,沾惹一身極難抹煞的因果不,還會神魂晃漾,輕則境界不穩,重則境界大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