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所望,一片白茫如雪片鋪地。
地盡頭,白骨堆山,有高達百丈的矗立骨架,骨架上插滿密密麻麻的生鏽刀劍,有些還隱隱生輝,有橫陳數十裏的盤臥屍骸,腹部之地斷截數截,有懸浮半空而不墜的巨大屍骨巢穴,其內嚶嚶而鳴,聲嘯地,在巢穴四周,掛滿尚未風幹化白骨的動物殘骸,應該是儲藏的食物……
馮笑藏身骨海旁一座碩大骨架中,視線所掠,觸目驚心,沒有鮮血淋漓的血腥,沒有令人作嘔的難聞氣味,有的隻是白骨風化形成一望無際的骨屑,厚不可知,稍稍一絲風拂過,漫飛舞盡是簌簌如雪而落,細思極恐。
馮笑壓下心頭震驚,這難道就是血海?
一滴血都不曾見到,如何會有血海之名?
讓他來此死中求生,如何求生,難不成挖坑扣洞做穴,學那顧頭不顧腚的畜生,掩耳盜鈴?
正在馮笑思襯之際,不遠處林木之中,騰躍出一隻靈巧猿猴,一身毛色燦若綢緞,在空中借助枝幹輕輕一躍,一去十數丈,再在血海骨架輕敲借力,再次騰躍而起,空中劃過一道道斜長弧線,起起落落,身形漸行漸遠,從馮笑視線中消失。
一股不詳的感覺驀然升起。
幾乎瞬間功夫,地盡頭,傳來震耳欲聾海嘯之聲,馮笑聞之色變,連忙放眼望去,視線當中,一線朱光正鋪蓋地,蜂擁而來。
恍如地初開,一線光明乍亮。
在一線朱潮蜂擁之下,滿地的骨屑開始混攪其中,在朱潮之前又形成一線白潮,二者以驚人速度,仿佛前逃後追的獵手與獵物,不過眨眼功夫,已然遠遠可見三四丈高的滔滔血浪。
一道金光猝然而至,在馮笑頭頂白骨重重點落,又借力彈躍而出,騰躍空中的金燦猿猴扭頭匆匆一看,毛臉雷公嘴的麵孔上生出一副清晰可辨的譏笑神色,抓住古木藤蔓,攀附而上,獨立枝頭,居高臨下,俯瞰著不遠處藏身骨架中弱似草芥的人類。
這裏許久未曾有人族踏入,更沒有新鮮血肉可嚐,這是一片萬物近乎死絕之地。
存活到至今的生靈,各自占山為王,兩兩井水不犯河水,借助被盤剝所剩無幾的家底,淒慘度日。
度日如度年。
卻一年不勝一年。
思緒至此,在這片弱肉強食的死絕之地凶名顯赫的古猿,忍不住抬頭望,一臉憤恨之色,血潮湧岸,那個它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的家夥勢必又要來大肆搜刮一番了!
驀然,古猿回頭望去,嘴角彎起弧度。
看一眼骨架下正眺望自己的人類,古猿一躍鑽入密林,眨眼消失無蹤。
馮笑長吐一口氣,回望一眼正洶湧而來高達數十丈的血潮,眼神冰冷,心神一動,體內水火龍瘋狂遊曳,身體頓有千斤之力,握緊老柴刀,腳下生風,朝血海深處化風而去。
血水裹卷著骨屑,如一副徐徐攤開的巨大畫卷,畫卷之上,盡是朱筆塗抹下的顯目血紅,骨白之色,猶如畫家留白,點綴其中,恰到好處。
血潮吞沒地。
馮笑驚訝地發現,鋪蓋地的血海,並不是真實血水彙聚而成,像是絲絲縷縷的雲團,行走其中,並無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