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道人做出的麵食,倒是出乎馮笑意料之外。
兩碗雜麵入腹,馮笑聽著院外老槐樹下喧雜之聲,看一眼正做洗碗收尾工作的老道,道:“老道,依你行走江湖多年的閱曆,你有沒有聽過那種離去少年郎,歸來盡白首的古怪事情?”
烏鴉道人正潑水,打算換淨水再衝洗一遍碗筷,聞言後想了想,道:“咋可能沒聽過哩,你的意思與這句‘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神仙之言有異曲同工之妙,對不對?”
馮笑點點頭,神色愈發凝重。
烏鴉道人拎幹碗筷,放回灶廚後坐下擦手,笑道:“這兩句話為何被稱之為神仙之言,大有原因所在,一種法是出自道門紮卷《洞仙傳》,道祖他老人家昔日雲遊下,於一座山洞參悟玄機妙禮,不過一日光景便大有所成,後下山途中恰遇一位樵夫,樵夫看道祖仙風道骨,驚為仙人,便疑為神仙下凡,慌忙跪地叩首,道祖扶起樵夫後,一番問詢方知光陰鬥轉,他坐洞參悟不過寥寥一日,世間卻已過千年。”
話未盡,老道咧嘴嘿嘿一笑,神色猥瑣,吸了吸鼻唇淌下的“黃龍”,壓聲道:“這第二種法嘛,全在貧道給你的那卷畫冊之上,待你真正參悟明白其中玄機,自然明了這洞中光景為何讓人流連忘返,讓世間男子情願摧眉折腰!”
馮笑驀然想起那冊有礙觀瞻的畫冊,倏忽明悟老道為何如此“婉轉”,心中不禁對老道這種“奇思妙想”,當真自歎不如。
馮笑不再問詢老道,登上閣樓自己在心中思量,他這一行離開時間不過月餘,這一點早在神君廟中的香火道童話裏得到印證,畫地為牢的香火人十餘日未見,便分外想念,前半句自無騙他之利,至於後半句則是純粹看在那一份香火情意之上,馮笑自然明了,而村頭老更頭亦是如此。
照此來,他離開時間,在香火人所計,不過十餘日光景,可在村頭老更頭計算,已然過去悠悠百餘年。
其中的時間差度,即可怕又驚人。
看著老槐樹下些許陌生麵孔,再回憶先前一幕幕,馮笑驀然覺得,有股風雨欲來的危機福
下樓閣,直奔香火台,馮笑隱隱約約能覺察出,這裏如今除了那位沉默寡言的老嫗,要想再找出些許值得信賴的人,除了烏鴉道人,怕是再無他人。
至於鐵匠,馮笑直覺中一直認為,他是在基於與某人達成契約完成某種任務的基礎上,方才選擇靠近他,幫助他,至於背後那個人是不是那個瘋子所的共主大人,馮笑不得而知。
但有一點,馮笑無比確信,鐵匠與王丁,不是一路人。
或者,二人各為其主,平日所為,不過是婦人熱衷挑逗生性憨醇的鐵匠解悶,亦或是,某種恰到好處的挑釁。
老更頭如此,故而沉默寡言,一人獨釣水泊。
老壽頭有點捉摸不透,難辨真偽。
金雞大人,占山為王也好,占山為牢也罷,鮮有插手山下這些烏七八糟的亂遭事。
獨善其身,算是與老更頭相差無幾。
至於那些遷走又遷回的高門望族,擺明是一群壁上觀客,確切點,是一群伺機而食的餓狼,待王丁所的那一日到來後,必然張開血口露出獠牙,發動最致命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