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名村落度得十餘載光陰,青燈、黃卷兩位山林狐精幻成人身已然長成大姑娘,身姿卓越,尤其一雙眼目生的極為動人心弦,不看人時似帶著笑意,目光微微流轉,更是勾人心魄,但這種舉手投足間帶生的媚意,卻是渾然成,絕非兩位乖巧明智的姑娘刻意為之。
翻書人“有心”,如今上位成功,頂替青燈、黃卷的讀經位置,終日懷裏揣著一卷似乎永遠讀不完的黃豆經書,今日坐左耳讀,明日換坐右耳,總之兩隻耳朵,來回換位,一身桃紅裙,好如院中不落的滿樹桃花。
至於途徑簇卻魔從心生的僧人,在第十個春秋的某一,留下一紙家書,突然離開無名村落。
置於落英繽紛桃樹下石桌上的家書,僅有四字:“安居即歸!”
這一年,除卻這座春暖花香的無名村落,村落周邊方圓萬裏,皆冰雪地,千裏冰封,田間凍土不化,莊稼顆粒無收,路邊凍骨積堆,屍橫遍野,一個村落連著一個城鎮,百姓腹無餘溫,道邊賣兒販女之輩,比比皆是,往往家境殷實之輩一頓尋常吃食,便可買下一位四肢健全的處子帶回家中,至於是當使喚丫頭還是另作他用,一心隻為兒女活命的爹娘,哪裏還能姑上。
一位麵容淒苦的僧人,托缽而行,身處冰雪地之中,一身單薄僧衣格外引人注目。
僧人走至道邊,在一位凍逝已久的老婦人身前蹲下,口念一聲佛言,伸手在老婦壬的通圓的眼睛前抹過,而後雙手合十,口念往生咒,替老婦人超度亡魂。
而就在老婦人身前不遠處,一顆頭顱靜靜滾落在地,道上凍幹的一地血跡被落雪掩蓋,睜著惶恐不安眼睛來不及閉上的頭顱,是位碧玉年華的少女,被歹人淩辱後,一刀削落頭顱,屍身則不知所蹤。
少女與老婦人是逃命而來的一隊祖孫,老婦人將能吃的東西都留給了孫女,自己挨餓凍死在這荒郊野外,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道上踏雪而來的一隊車馬,停在彌留之際的老婦人身前,一位錦衣貂裘的貴公子從用虎皮包裹嚴實的溫暖車廂中跳下,看一眼衣衫襤褸的少女,嘿嘿一笑,而後赫然一記重腳踹出,生生將老婦弱著的一口氣徹底擊碎,被凍得麻木不仁的少女隻是緊緊抱住不會再醒來的親人,身體抖如篩糠,眼神裏寫滿惶恐。
貴公子看一眼少女單薄衣衫,隨手拔劍,用劍尖挑開不蔽風雪的單衣,早已習慣至麻木的惶恐少女,隻知抱緊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衣衫下,傷痕累累的肌膚,在素白雪地中,可謂是“相得益彰”。
貴公子見之,掃胸啐罵一聲,收劍入鞘,折身走回馬車,鑽入酒香四溢的車廂,與車廂內烤爐而暖的摯友言語幾句後,頓時笑聲此起彼伏。
不知冷為何物的馬車,卷起一陣風雪,消失在人跡罕至的古道上。
過得許久,有單騎卷風頂雪,呼嘯而來。
高頭大馬之上,跨著一位麵目猙獰的盜匪,腰挎雙刀,目生厲色,周身風雪仿佛都畏懼其三分,避而遠之。
盜匪本是百裏外一座山頭匪窩中的大當家,往日做那攔路劫殺的營生,手下兄弟近百人,方圓百裏也是赫赫有名之輩。
隻是在這惡劣氣下,攔路劫殺的營生自是今非昔比,三五月都難得下山一次,以此為生的弟兄便紛紛尋了個由頭下山離去,這盜匪頭子前日剛搶殺一殷實戶,掠來些許黃白之物,準備前往他地,換個身份,安心度日後半餘生。
彪馬踏雪泥,盜匪迅疾行來。
經過少女身旁,一勒韁繩,馬聲長嘶,前蹄驟然懸立而停,見獵心喜的盜匪躍身下馬,走到少女身前,笑道:“丫頭,給爺爺當個暖床同被的媳婦,保你以後吃香喝辣,錦羅綢緞享用不盡,可願意啊?”
少女本能地搖搖頭,抱著懷裏涼透的屍身不撒手。
盜匪勃然大怒,腰間寒光一閃,一顆頭顱瞬間滾地。
盜匪一腳踢過頭顱,將無頭之身扛起,束縛在馬背之後,揚長而去。
盜不走空。
匪氣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