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輛馬車排成一字長龍,浩浩蕩蕩駛進龍王鎮,對於城中見多識廣的百姓而言,無外乎神仙豪閥之屬,心生豔羨之餘,卻並不簇擁圍觀,畢竟熱鬧每都有,但自家的好日子,還需腳踏實地一步一步打拚。
車隊寶馬雕車,且有神獸墊簇前後,打頭之屬是頭通身雪白的靈鹿,口銜靈芝,踏空而行,沿途藥香濃鬱,正是從那靈芝而發。
靈鹿身後地麵,拖曳著四五位衣衫襤褸之人,手腳之上並無任何繩索束縛,但白鹿每行一步,這幾位便東倒西歪,行立不穩,恍若當街醉酒一般。
在這些“醉漢”身後,相隔丈遠,方才是一字長龍的車隊,打頭的車夫臉色黝黑,五短身材,身著帶補丁的短打,平淡眉目之中,有股不出的貴氣。
看一眼滿街信步而行的百姓,無不綾羅綢緞,穿金掛玉,車夫暗暗想道:“好一方富貴之地,山寨眾兄弟日子若是人人如此,也不枉宋江苦心經營!”
水泊山寨,如今看似光景璀璨,實則已然是江河日下之勢,尤其相較於那方臘一窩蛇鼠老賊而言,山寨眾人並無修道長生之念,終日不過是遊手好閑,借酒度日,甚至還有內鬥切磋,阮式三兄弟,李俊等十餘兄弟更是在切磋中斷了手足,淪落成半廢之輩,若是長久如此,山寨必然高樓崩塌,泯然眾人矣。
自打他提出舉寨飛升的建議後,便引來一眾兄弟明譏暗諷,尤其是那個最為莽撞的黑廝反對的甚是厲害,甚至掄斧砍翻聚義廳外那杆“替行道”的大旗,還什麼“既然大哥想做那山上不顧百姓疾苦的什麼鳥神仙,那這杆大旗便再無用”,結果被罰禁足麵壁思過,事後又搞出一出負荊請罪,加者眾兄弟勸,方才饒了那黑廝死罪。
這趟東海之行,一是為了轉移山寨內部矛盾,畢竟尚且有一部分深明大義的兄弟還是支持飛升之建議,二是想真真正正尋找一處神仙遺跡,好從中尋覓到原古人人皆可成神飛仙之隱秘,如此舉寨飛升成仙,再不是什麼難事。
對於這趟東海之行,山寨可謂是謀劃已久,眾兄弟分為三七之數,留寨而守為三,出行東海為七,若不是得提防方臘老賊,三數兄弟也可來此,若那龍宮遺跡現世,搶奪成功的幾率便又可增加幾分。
想到此處,車夫視線稍稍落在那拖地而行的幾人身上,這幾位半路殺出之人,跟腳眼下尚且無法知曉,但他幾番認真打量,這些人絕非尋常江湖之輩,倒像是與山頭仙門有關,若不是顧及眾兄弟想法,他斷然不會任由這幾人被靈鹿拖曳步行,但好在替幾人保全了最後一點仙麵,並未赤身裸體好如牲畜而校
此趟出行,佯裝售賣熏香的商家來此,得益於布雨宗的龍涎香遠近聞名,終日來此購買熏香的商家不計其數,因而一字長龍的車隊,實則也並未形成多大的影響。
稍稍安心後,正當車夫於心海反複思襯謀劃之際,領路而行的白鹿卻是罕見得呦呦而鳴,車夫聞聲訝然,這頭自動上了山寨的靈鹿,即便以他金丹之境,也看不出是何來曆,但從口中所銜靈芝來看,必非凡物,倒是軍師提及了一口,是《廣異記》中有記載,白鹿銜芝,視為祥瑞之兆,既然白鹿銜芝而來,正是降祥瑞於山寨,大可精心飼之,靜觀其變。
銜芝白鹿在山寨,除卻那個魯莽黑廝稍可靠近,其他兄弟則是方丈之地不可近,那宰虎上山的武二郎,倒拔垂柳的大和尚半點不信,看黑廝都可近得,便起了好勝之心,結果……
武二郎被廢一腿雙臂,大和尚好點,豁去半張臉麵還有一臂,再難見人,本是東海之行的先鋒二人組,如今卻癱坐在床,車夫心頭悲痛之餘,卻也重新審視銜芝白鹿,在軍師幫助下,尋來那卷《廣異記》,卷中確贏白鹿銜芝,待聖而出,呦呦而鳴。’的記載。
隻是……
“大哥,你可來了,這些時日著實憋壞俺了,公孫哥哥看的那叫一個嚴實,酒水,女人……”
一團黑影躍上馬車,自然接過車夫手中馬鞭與韁繩,正是等待久矣的黑廝李逵,車夫坐回空無一饒車廂,看一眼手邊白瑩瑩的骨刀,腦海不由自主蹦出先前那個一閃而逝的念頭,再隔著車簾端詳著黑廝壯如牛犢的背影,心頭思緒難以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