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寂的屋子,空氣裏飄滿濃鬱的草藥氣味,坐於床邊樣貌中年的男子掖好床上休眠之饒被角,轉身衝身後臉色鐵青的黑廝李逵擺擺手,示意二人出去再。
“吱呀”,屋門被輕輕打開後再關上,壓了許久火氣的黑廝李逵一把揪住神色自若的男子袖口,焦急問道:“神醫哥哥,俺家哥哥這傷勢幾日能好?”
被稱呼神醫哥哥的男子掙脫李逵曳拽,抬手拍了拍身前黑嗇寬厚肩膀,輕聲道:“放心,無甚大礙,大哥僅是皮肉外傷,休息幾日便可!”
李逵撓撓頭,似乎欲言又止,不像尋常心直口快的做派。
有著一手藥到病除醫術的男子疑聲道:“你這黑廝還有何事,怎個如此不爽快,有屁放有話,其他兄弟還等著上藥!”
李逵一咬牙,看眼屋子,壓聲道:“安大哥有所不知,公孫大哥與俺前幾日去東海探路,遇上一場漲潮,差點翻船喂了魚,九死一生才回到岸上,俺是旱鴨子沒下水,可公孫大哥卻潛入海底,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回來告及哥哥後,派了張順兄弟前去搜尋,這都過的兩日,也沒個音訊……”
安姓男子頓時耷拉下臉,低聲輕嗬,道:“你這黑廝怎的也學會了話如此不爽利,東拉西扯,你是不是想問大哥何時能醒來,你好求大哥讓你再去東海,搜尋公孫大哥跡象,是不是?”
被一語戳中要害的李逵雞啄米點點頭,心憂匪首宋公明的同時,也對這位往日於山寨不甚打交道的“使毒”高手安道全另眼相看三分。
安道全擰簇眉頭,看著一臉誠摯的黑廝李逵,心想這黑廝往日魯莽過頭,惹下不少禍事,但委實是個重情義的漢子,宋大哥受傷不醒,眾家兄弟群龍無首,若是錯失龍宮遺跡現世良辰,這趟東海之行豈不是人財兩空,回到山寨免不了要滋生事端,無異於火上澆油,可宋大哥偏偏又……
安道全思襯之餘,有些心煩意亂,若是不配合宋大哥演好這出戲,想必將來他在山寨的日子下場,怕是與那阮氏兄弟相差無幾,可這黑廝如今卻是顆隨時皆可引爆的炮仗,除了宋大哥還真無幾人能治得了他,當然,治得聊那幾人早已看透山寨,結廬自居,過起閑雲野鶴的日子,哎……
神醫安道全心中長歎,宋大哥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他是一清二楚,可值此緊要關頭之際,還能有此心計,也不知道對於山寨一眾心隨於他的眾家兄弟而言,是喜是悲,人心啊,哪裏經得起如此反複考驗揣摩……
黑廝李逵瞪著虎目,眼看安道全神思外,半點不吐口,像極了往日山寨議事時林衝大哥的做派,當即再難壓製心頭噴張的火氣,衝屋子抱拳行禮後,徑直繞過安道全,一身騰騰殺氣衝向院外。
“一個軟腳書生,一個傻大個,你們給俺等著,俺李逵定要生劈了你們這兩個狗日的!”
李逵現在,腦海裏全是昨夜宋大哥被一拳鑿飛的慘景,還有失了雙臂的焦挺兄弟,以及吐血的鮑旭哥哥受贍畫麵,昨夜他四人外出,回來卻唯獨他安然無恙,即便眾家兄弟不曾怪罪於他,就算他腦子再拎不清,可眼睛又不瞎,還是能從幾位哥哥眼神中看出幾分異樣,他一夜未眠,這些眼神就像是懸在他心海上的劍刃,攪鬧地他心緒難寧,唯一能替他上幾句公道話的哥哥,卻受傷未醒,這份無甚言辭戳人痛處卻尤勝一籌的質疑眼神,是他務必要找尋到公孫大哥的動力,也可以是洗清他惹事嫌疑最有力的證人。
回過神來的神醫安道全,一看黑廝李逵殺氣騰騰跑出院外,當即追隨而上,同時呼喊院中的其他兄弟,爭取以眾力懾服這個愛惹事的魯莽黑廝!
“林大哥,雷橫兄弟……你們快來,這黑廝牛脾氣又犯了……”
安道全眼看李逵已經衝出院外,負責守院的弟兄知曉李逵脾性無人敢上前攔截,待神色複雜的林衝與胡子拉碴的雷橫衝來,黑廝李逵身影已經混於熙熙攘攘的街頭,消失不見。
關上院門,林衝道:“這黑廝除了宋大哥,誰人管教都不放在眼裏,委實是令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