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馮笑聽到“同道中人”四個字後,臉上毫不掩飾地生出濃鬱殺機。
笑麵少年見此,付之一笑,道:“殺伐果斷,胸有城府,在這下算不得什麼,就算泥沼裏覓食的爬蟲也會設局誘捕,不然獵不到吃食果腹,自己豈不得白白餓死,這下沒有比讓自己活著更大的事情了,不是嗎?”
頓了頓,少年自問自答,道:“活著,才有可能讓他人俯首,讓他人心生敬畏,讓他人不得不捏鼻子討好你,難聽一點,誰會對一個死人阿諛諂媚,所以,勸你務必拿出全部實力來,不然,死了就真的隻是死了而已!”
少年本打算再點題外話,但想了想,覺得沒什麼必要,與腦子聰明的人話,最是省氣力。
馮笑深信不疑的點點頭。
石條拎在手裏,又毫不藏拙地抖出兩張禦風符籙貼在身上,體內水火龍蓄勢待發,最為關鍵的是眉心那抹纖毫金線,更是誇張地好似箭在弦上,縱然馮笑這是第一次嚐試與其心神溝通,但還是能清晰感受到淡淡的肅殺之氣,先前一劍破開重障,是這抹金線自主為之。
少年看一眼準備妥當的年輕人,笑道:“這就準備與我生死搏殺了?那你可能真的活不過外麵那個傻黑漢子,還是藏掖有什麼一擊必殺的殺器,想在趁我不備時,好來個前後透亮,對不對?”
少年搖曳著身後神出鬼沒的龍尾,左右踱步,似乎是為自己揣摩透對方心思而開心。
驀然,一抹白線驟然懸停少年肩頭,輕輕顫抖,仿佛嬌羞女子在與自家情郎竊竊私語,耳鬢廝磨。
“去吧,怕他作甚,纏他個老眼昏花,再給他來個縫縫補補,一個行將就木土埋半截的糟老頭子,還用如川怯,值得害怕?”
少年雙指在白線上輕輕摩挲了幾下,而後屈指一彈,白線輕鳴,須臾消失。
少年笑了笑,搖頭道:“劍如人,體魄神魂一樣不缺,雖沒有那些個七情六欲,但也有不輸女子的心思,安撫不好,同樣會咬饒!”
白線,有著一個極具女子柔媚的名字,腮紅,這是少年翻閱一卷世俗愛情時,因為看過一句認為頗有情調的情話,心情大好,特意給他煉化的劍意所起。
世間一切女子,低頭羞澀,腮生桃紅,人間大美。
少年看一眼遠處,突然問道:“外麵那個婦人,是來尋你的?”
馮笑搖搖頭,一臉莫名其妙。
少年擺擺手,道:“勸你還是將壓箱底的東西都使出來,不然等我會過那女子回來,該死的人就輪到你了!”
罷,少年破海而出,水波不漾。
密密麻麻的蛟龍殘魂一瞬攢聚成劍氣長龍,首尾盤踞,將馮笑圍聚在斬龍台上。
海麵上,一位嚶嚶而笑的婦人閑庭信步,踏水而行,猩紅一片的海麵,血腥氣息衝鼻,婦全凡稍稍低頭,觸目驚心的殘肢斷臂便可看見,隻是婦人似乎對此置若罔聞,渾然不知。
“這些吃食,雖也算應道而生,但還是身汙體穢,因果業障重重,隻不過好歹沾染點殘道碎片,也算是食之有味,棄之可惜!”
婦人喃喃自語,望著遠處老夥計,神色平淡。
先前,這邊近乎戲謔一般的屠殺,半點不落的被婦人看在眼裏,隻不過婦缺時正在看另外一場好戲,心思全然不在這點打鬧的場麵上而已。
當時,那位算得上她半個前輩的男子,正與一抹劍意鬥生鬥死,精彩程度自然遠非幾個不成氣候的山匪可比,婦人心思一分為二,大頭在此,少數在彼,也在情理之鄭
隻不過令她深感惋惜的是,那位前輩終歸是人老術微,與自成一線的劍意纏鬥許久,也不見穩占上風,但也未有落敗跡象,赫然是鬥了個平分秋色。
不過,婦人何等聰慧,心神稍稍流轉,便明悟其中緣由所在,前輩這是在提防她而已,十分境界,發揮四分,除了有提防之意,還有誘魚上鉤之心,若是當時她忍不住出手,咯咯,不好現在變成一番何等局麵!
隻是,待那劍意一去再歸後,情景卻是迥然不同起來,那抹劍意好如蒙童開了竅一般,一改先前力求穩打穩紮出劍必染血的路子,開始走起刁鑽古怪的路數,虛晃誘敵,聲東擊西,直刺胯下雲雲,這一套與街頭悍婦抓頭發撓臉無異的套路施展出來,片刻光景,就攪得那位手忙腳亂,麵生慍色,如此狼狽不堪的疲於應對一番後,終是被那抹開竅的劍意瞅到了空子,一個刺襠虛晃,而後筆直而上,再刺雙目,閃躲中,飛繞身後,堪堪斬落下腦後一縷發絲,最終令吃了暗虧的男子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