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火星繚繞周身,中年男子實在逃無可逃。
先前與那把飛劍纏鬥失去兩道飄搖大袖的他,已如喪家之犬,狼狽不堪,眼下更是不得不捏鼻子忍受,來自高高在上的直麵蔑視!
對麵好如落魄翁的男子愈是雲淡風輕,這份居高臨下猶如神仙觀螻蟻地俯瞰,愈是直刺心神。
素來算無遺策的中年男子眼神晦暗伸出右手,衝一出現直接以境界碾壓他的落魄翁探出中指,中指上纏繞著一條無風自蕩的黑線,仿佛遊蛇不甚鮮活,有點無精打采。
金雞大人笑容玩味,換了個坐姿,笑道:“若是換成那個前輩來,我擔心你還能不能安然離開這裏!”
中年男子置若罔聞,隻是神色愈發凝重,先將看似簡單纏繞在中指的黑線解去,而後又將中指手筋齊腕斷去,用尖刀從手背挑出,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手起刀落,甚是爽利。
做完手上的活計,又將眉心一縷神魂喚出,是個盤腿而坐病懨懨的童子,似乎是受斷線挑筋地影響,童子整條右臂鮮血淋漓,皮開肉綻。
金雞大人不自覺差地點點頭,不得不承認,此人關於神魂方麵的造詣,確實藝過驚人!
中年男子不忍再看,一掌當頭拍下,童子頓時從頭到腳裂如瓷碎,散落一地。
將手指取下的黑線與神魂碎片兜在一起,中年男子畢恭畢敬遞到看的直打哈欠的落魄翁手上,低眉順眼,道:“魂絲斷盡,再無牽繞。”
金雞大人滿意的點點頭,將東西收入衣袖,道:“其實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想來那位前輩也不甚明白,不過你這又斷指又碎魂的,看著倒是挺有醒悟的意思,也好,省的那位前輩順藤摸瓜過來,一拳打爛你全部家底,要是如此算來,你這比生意算是賠而已,不至於傷筋動骨!”
中年男子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隻能點頭稱道。
“走了”,金雞大人一笑,像個十足的奸商,在海麵蜻蜓點水,身形一掠數十丈遠,眨眼消失不見。
近乎死裏逃生的中年男子,長吐一氣,將夾在指縫間的一點碎瓷收起,徹底露出如喪考妣的神色。
周身火星,如那燈油燃盡的燭火,漸漸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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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紅荳笑吟吟將血泉收起,看一眼遊曳其中甚是歡悅的老夥計,算是見好就收。
老夥計神鳳將那條劍氣長龍獵鷹啄雞一般收拾的蔫頭喪尾,自在她意料之中,若是沒有這點自信,這隻跟隨那位征殺四方的神獸,怕是斷然不會選擇與她結契,因為一旦結契,就意味著二者生死與共,沒有十分彼此信任,一旦遇上強敵,二者之間的那點間隙便會陡然放大無數倍,若是被強敵有心利用,豈不是二者就會變成一條繩上等死的螞蚱,想逃都逃不掉!
故而,那條火淵之下,一直以來,有條不成文的傳承,深深刻印在每個饒心底,簡簡單單四個字,信任,強大。
婦人紅荳笑道:“如何,還要不要再來一場?”
笑麵少年不以為意,坐在龍頭殘缺的劍氣長龍之上,手指輕輕晃動,道:“再好不過!”
劍氣長龍,不過是蛟龍魂魄攢聚而已,這片海域走水行江的蛟龍之屬數不勝數,況且有斬龍台這方大印在此,蛟龍之屬更是會飛蛾撲火薈聚而至,他最不愁的,便是這蛟龍殘魂。
至於,這些與殘魂糅雜在一起的劍意,不過是信手而為的一點奇思妙想罷了,這點絕對是“離經叛道”的妙想,尚且是他從墨子巨匠傳下的一卷教誨世人造物古籍中巧手妙得,甚至不惜用上“消字磨書”的本事方才扣鑿而下,經他一手造就,打造出這條不輸宗師境界的劍氣長龍。
一條毀去,還會有第二條,第三條……
在他心裏不過如死物一般的劍氣長龍,就像是他用泥巴隨手捏就的玩物,毀便毀了,難不成還要他再涕淚橫流一把!
對於婦人這點攻心的手段,笑麵少年不以為意,但不在意絕對不意味著無動於衷,看出一點端倪的少年,笑道:“若是一物換一物,怕是姐姐無法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