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笑睜眼醒來後,地大變。
黃泥城頭下的無數刑民已然消失無蹤,隻剩荒草叢生,一座座無人打理的墳頭從城頭下一直鋪陳開去,直達際邊緣,與那條緩緩流瀉的長河毗鄰而存。
馮笑揉了揉昏沉的眉心,視線在黃泥地麵掠過,並無發現他與那瘋子喝空的酒壺,但被墊坐的城磚卻是原地未動地留著,這才打消自己白日做夢的念頭。
“還真是酒醒一場夢,夢裏……”
馮笑揉著眉心思襯不已,要是先前經曆是一場夢境,那他是從何時開始入夢,是從登上城頭一路北行的時候還是某個時間點?
隻是一想到那個與瘋子相像的同齡人,馮笑神色忍不住變得有幾分暗淡,這場把酒言歡,推心置腹,怕是與其有著極大的關係,不定還是由其一手為之。
隻是他這麼做的用意在哪裏?
馮笑斷然不信此人會隻是請他喝壺酒水,然後聽他嘮閑嗑這麼簡單,此舉背後必然存在有他不得而知的用意。
如此大費周章,甚至可以是“投資巨大”導演這場吃瓜群眾比主演戲份還要足的優秀劇,奔著他來的動機何在?
要是想殺他,悄無聲息地殺他,馮笑相信他也不會酒醒過來,況且這一路走來,機會頗多。
眺望著城下舉目難及的墳堆,鋪蓋地無處話淒涼,唯有墳頭埋枯骨。
“有人來過?”
當視線落在稍遠處稍稍遠離墳堆的地方,有幾座好似黃泥蓋頂的新墳,墳頭還放有白紙燃香之類的祭品,相比其他荒草雜生,狐兔成群的墳地,倒是顯得有幾分格格不入。
這一大片墳頭,真如夢裏那個人所,是修築這座城牆的萬界刑民,還是另有其人?
十萬枯墳橫陳眼前,仿佛十萬座大山,壓的馮笑有些喘不過氣來。
甚至馮笑覺得,壓的這片地都搖搖欲傾。
坐在黃泥城頭,眺望遠方仿佛用鮮血染成的水一線,馮笑久久無語。
他感覺到有種悲壯的氣氛似乎時隱時現,就像有人似乎要對他開口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又沉默了下去。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既不是直覺,也不是本能反應,但卻心有靈犀,就如同地不言,他卻聽得分明。
“嗚……”
一聲嘹亮的號角聲,從際長河之處響起,然後如春風入萬戶,響徹整座地。
馮笑感覺一股肅殺之氣撲麵而至,赫然如一人麵對千軍萬馬,生不起一絲半點的迎戰之心。
“呼……”
馮笑被一股巨力迎麵鑿砸,瞬間在城頭飛出百丈之遠,然後方才墜落在地,吐出一大口鮮紅!
“好強的肅殺之意,僅僅是隻觀其意,就有如重錘鑿砸,若是逆而迎之……”
馮笑不敢再往下想,以他眼下剛剛觸摸到宗師門檻的境界,下場怕是好不到哪裏。
待貼符禦風重回斷城城頭,馮笑頓時傻了眼!
就在際邊緣,長河河畔,一支萬人規模的陰兵正徐徐跨河而過,似乎長河對岸有什麼東西在召喚他們。
“難道是剛才那聲號角?”
馮笑刹那間似乎恍然大悟,正是響起充滿肅殺氣氛的號角聲後,這支陰兵方才詭異出現,就如同聞聲集結趕去戰場一般。
長河對岸究竟是什麼地方?
吹響號角之人又是何人?
這一聲響徹地的號角聲,僅僅是召喚這一支陰兵,還是這座地間的所有陰兵?
一瞬之間,萬千念頭猶如疾火流星在腦海中迅速劃過,馮笑突然萌生一股一探究竟的想法。
之前,他見過兩次陰兵過境,一次是與瘋子和香火台有關,另一次則是他想跟隨陰兵而去,好一解心頭之惑,隻是半路被瘋子打斷。
這三次的陰兵借道,有沒有什麼關聯,會不會是同一支陰兵,最後的集結地都是長河對岸?
思量許久,馮笑一咬牙,心一橫,決定前去一探究竟,畢竟那寓意不詳的白毛,似乎與其也有著某種因果。
當馮笑禦風而起,準備飛掠過十萬枯墳之際,突然一聲輕若金石開裂之音在馮笑體內毫無征兆響起,然後就覺得胸腹部位宛如被撕裂,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體內鑽出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