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郎情妾意甜如蜜時,覺得彼此對方通如神人,獨領風騷;翻臉斷情恨他死時,覺得對方也不過如此,哪哪都看著不堪入目,心想自己曾經怎的會看上這位一位,心裏懊悔不已,直恨自己眼拙單純,年幼無知。”
在瘋子與張聖人坐在街邊茶攤,張聖人看著街上互相斥責的一對璧人,略有感慨地道。
斜對麵是條斷頭巷,正是那位被瘋子戲弄一番差點送去見先師的老實漢子踏進的地方。
街頭,一對昔日璧人吵鬧的不可分交,男子看著出身不俗,腰間懸著一塊晶瑩剔透的良玉,隻是眼下被糾纏不休的女子攥拉在手,男子話不多,隻是麵色凝重,皺眉盯著與之不依不饒的明媚女子,儼然有幾分讀書人不與女子爭辯的風骨。
街頭行人焉有遇熱鬧不瞧之禮,紛紛駐足圍觀,隻恨街邊那賣瓜子花生的攤鋪老板委實不會做生意,有熱鬧瞧,嗑吃瓜子花生的人能少的了?
瘋子聽到張老頭感慨,並未搭茬,樂嗬嗬的端著碗茶水,邊和邊看。
街頭使出十八般武藝的女子看男子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愈發變得氣焰淩厲起來,甚至開始聲淚俱下將二人昔日之事一樁樁一件件抖擻出來,什麼男子是看上她家世才死皮賴臉寫詩追求的她,男子吝嗇不舍得為她花銀子,男子已有家室雲雲,女子的是義憤填膺,聲情並茂,不比酒樓書先生那張口舌差弱分毫。
“嘖嘖……”
瘋子眯眼細聽,儼然入戲,聽後連連讚歎。
“自古薄情多是讀書人,紅顏易老,繁華落盡,好可憐!”
夾吃了一塊糕點後,瘋子不再細聽,轉過身給自己倒茶,淡淡道。
街上圍觀行人,當看到女子聲淚俱下的控訴,紛紛指責起不置一詞的男子來,什麼負心漢,忘恩負義的白臉,吃軟飯的男熱等,不過片刻光景,男子腦袋上已經被按上一大堆言簡意賅的汙名。
“這些名頭聽上去還真他娘的讓人嫉妒,白臉,聽聽這名字,多秀氣!吃軟飯的男人,嘖嘖,軟飯硬吃也是一門手藝活啊!”
瘋子掃量著手中茶杯,杯中赫然是女子拉扯男子腰間良玉的畫麵。
“你這女子也是死心眼,哭訴的時候不會再多擠出點淚水,眼淚難道還要花銀子嗎,講往事時還能再生動具體許多,給眾人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最好,要讓看熱鬧的人有憋屈,不滿,甚至憤怒,最好遇上幾個愛不問青紅皂白就拔刀的大俠,上去能對男子一頓打削最妙,這方麵還得勤加練習,打饒繡拳也麼得半點氣力,有打情罵俏之嫌,會引起人誤會,最後要是把拽扯良玉的手及時鬆開,配上前麵精心鋪墊的故事,最後應該問題不大……”
瘋子看著杯中畫麵,評頭論足,甚覺有趣。
女子本是那街頭遊走的慣竊,因為行竊時被男子發覺,這才急中生智上演了這麼一出璧人相看兩厭的故事,加上女子本就是心思靈活懂得利用人心的機靈鬼,一番聲淚俱下的哭訴,更是把所有圍觀之人無形之中拉拽到自己一邊,在操弄人心一事上,始終鮮有多言的男子,就明顯落了下風,尤其是情之一事上,女子本弱,最易得到眾人無形聲援,故而男子從頭徹尾,可以是被那位女賊逼得毫無還手之力。
瘋子一開始沒搭茬張聖人,就是他比張聖人站得高,看的真切,不站立場的冷眼審視,所以細聽一番後,也就撥雲見日,恍然大悟。
“既然女子為竊玉之人,為何男子不開口直言,甚至麵對女子悍婦一般的拳打腳踢,也並無任何的反應,他是不相信圍觀之人,還是不相信這世俗法理?”
張聖人皺眉疑惑而問。
瘋子扭頭挑了挑下巴,示意張聖人掃量圍觀之人。
“張老頭,你看這些義憤填膺的圍觀之人,還看不明白嗎?自打女子開始編造璧人分手的謊言時,男子就已經處於先的劣勢處境,在圍觀之人看來,這樣明媚討喜的女子縱然有百般不對,男子理當寵之愛之,何況男子腦袋上還頂著負心漢吃軟飯的名頭,這在圍觀之人眼裏,更是一頂不可忽視的大帽子,人家女子對你百般好,怎的你不報恩反而恩將仇報,這就是理難容的事情了,所以不論男子如何開口解釋,心裏立場早早站位的圍觀之人,是不會相信男子一字一句的解釋,至於男子挨上女子一通拳打腳踢,這在眾人看來更是愛之深恨之切了,若是男子當時還手反擊,張老頭,你信不信當場就會跳出來幾人聲援先動手的女子?這就是大勢所趨,民心所向,任憑男子從頭徹尾是位啞巴吃黃連的無辜之人,但圍觀之人卻不會選擇同情他,可憐他,是不是覺得很有意思,覺得這種黑白顛倒是非不分的百姓,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無可救藥的腐朽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