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足金烏一族,被寄予厚望的金錚此時此刻的心境,除了無法言說的崩潰尚在擴散,隨之而來是翻湧上來的恐懼。
人在驟然加速降落的過程中,心底的恐懼會被無限擴大,同樣,心境跌落,亦是如此。
本以為有大帝境老祖撐腰壯膽,妥妥的橫行天下,對付一個半步大帝的仇人,按理來說,這種情況十拿九穩,不會出現一絲紕漏。
但或許是這趟出門前沒翻黃曆的緣故,原本妥妥的雪恥竟然變成恥上加恥,大帝境老祖毫無任何臉麵可言被一掌拍飛,這難道就是小說家筆下所寫的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在金錚頭腦尚且昏沉之際,瘋子已然擺出勝利者的姿態,雙臂環胸,一腳殿後,一腳腳尖輕點,眼睛斜眯,壞笑道:“給你機會自己不中用啊,怪得了誰,怪我嗎,還是怪我比你強,比你背景深?”
金錚動用金烏一族秘術,發現老祖並無任何回應,心底那點僅存的小希望徹底崩碎,耷拉著腦殼,“是打是殺,悉聽尊便!”
話音未落,一道劍光飄然落下,將金錚從中一斬為二,身前那張“招引天書”一並四分五裂。
將屍骸丟進光陰長河處理幹淨,保證不會留下蛛絲馬跡,瘋子這才摸出一套烙印符文的工具,小心翼翼將招引天書拚湊在一起,開始烙印其上的符文,有了這天書符文,這張在輪回之地可為指引的天書也就能重現個七七八八,不過想要完全複製出來,自然不是一件輕巧事宜,道主老兒須得且忙活一陣子。
想利用光陰長河追尋惡靈痕跡的想法,自然未見成效,不過有一點可以明確,虢氏一脈的真實根底,是鬼修一脈隱匿在仙墟大界的勢力無疑。
“金烏一族,惡靈,虢氏一脈,鬼修一脈……”
瘋子輕聲念叨,將光陰流水抽離幾縷細流出來,各自封赦以言語,再放逐進光陰流水,做完這一切,再無任何滯留的必要,瘋子也就重新回到小爛陀寺中。
與古僧壓聲蜜語幾句,瘋子就拱手揖禮拜別,又和老劍主耳語一番,薑無垢看到老劍主臉色數度變換,最後頗為凝重地點了點頭。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告辭第一劍門後,瘋子就一路化虹,直奔逍遙大界星空傳陣,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去仙墟大界,如果他預料沒錯,虢氏一脈圖窮匕見,眼下即是最佳時機!
如果沒有金烏一族這次節外生枝,瘋子也無法斷定虢氏一脈會不會狗急跳牆,但既然金烏一族能通過惡靈從而找尋到他,也就說明虢氏一脈與金烏一族,兩族早已聯手,此次擊殺他不得,勢必會謀而先行!
薑無垢不無擔心,“老劍主說你要的一些法器,因為時間太倉促,隻準備了半數,若是能多出一兩天光景,自能全數奉上!”
在街邊酒肆點過酒水吃食後,瘋子方才說道:“時間不等人,倉促是倉促了,但總比等刀砍在身上要強,不過老劍主這次有點不厚道,你說你我二人好不易來拜訪一次,怎麼著也該好酒好菜招待一番才是,結果呢,你我隻能坐在這街邊小攤上嚼人舌根佐酒!”
薑無垢對此倒沒有什麼意見,畢竟老劍主挽留之心如皓月可見,沒能吃上第一劍宗的酒水,純屬意外,這次雖有小遺憾,但也算不上什麼,畢竟山高水長,來日可期。
“我挑了一些,剩餘的都在這裏,趕路過程中,我看了一下,攏共兩千九百三十七件法器!”
將一塊純瑕玉牌推給瘋子,薑無垢壓聲將芥子納物中的一應法器說了個大概,第一劍門這些法器,都是瘋子寄存在仙門中的,這次瘋子本打算討厭五千件數,但由於要的委實太過倉促,老劍主隻能盡量協助,卻也沒能湊出個三千整數。
酒肆掌櫃托著酒菜而來,擺好酒菜後又多看了一眼桌邊的玉牌,想了想小聲提醒,“二位,這種寶貝還是不要外露的好,畢竟人心隔肚皮,誰也不敢保證見了就不起心思,這裏天高皇帝遠,山上神仙老爺也無暇理會我等,所以打家劫舍的就會多一些,”
瘋子不以為意,隨手將玉牌抄起,在手中翻來覆去把玩,笑道:“掌櫃的,你說就這一塊破石頭,可是整整花了我一兩多銀子,家裏婆姨這次肯定沒話說,往日總是吵吵著說隔壁婆姨如何如何,這下老子狠狠心給她買了個寶貝,不信堵不上她的嘴!”
掌櫃一聽,苦笑連連,心說一兩多銀子的玉牌,能他娘的好到哪裏去,也就哄哄自家的傻婆姨,就這種拿著去吃花酒都嫌掉價的貨色,還真當成了價值千金的寶貝,這二位也是沒見過世麵的主!
悄然衝不遠處賣耗子藥的商販使了個眼色,一場原本見財起意的殺戮就這麼付於流水。
也不知是該這幾位劫匪慶幸,還是該瘋子慶幸。
揮袖隔絕一座小天地,薑無垢疑惑問道,“你是怎麼發現這酒肆掌櫃就是做打家劫舍買賣的?”
瘋子也沒多說什麼,隻是抬手在自己手指上點了一下,薑無垢驀然回首,打量過酒肆掌櫃片刻,恍然大悟,做生意的正經人,怎麼可能有江湖人的厚手繭。
薑無垢猶豫道:“不準備做點什麼?”
瘋子無動於衷,夾口醬的剛剛好的豬頭肉,順口還算地道的酒水,這才咂摸嘴,“做什麼,難不成要我將這些掛羊頭賣狗肉的劫匪一並揪出殺光,再讓這十裏街道人眾給我塑座金身供起來?”
薑無垢搖頭,“路遇不平,理當拔劍,若是人人都不管不顧,這山下凡俗還不淪落成強匪橫行的樂園?”
瘋子哂笑道:“哎呦,我的薑神仙。沒想到你還是個有那麼點好心腸的神仙老爺,難得難得啊!”
薑無垢皺眉,準備起身。
瘋子伸手攔下,用視線點了點不遠處賣耗子藥的商販,“像這種處於灰色地帶的老鼠,你知道山下凡俗有多少,你又能殺的了多少,天下凡俗世間雖然被儒門盡力打造成黑白分明,但能真正做到黑白分明之輩能有多少,大多數都是如同躲在地下鼠穴中的碩鼠,晝出夜伏,但白天人少了也能出來提心吊膽走一遭,同時所有的貓也不是個個不遺餘力,畢竟若是一下將老鼠逮捉幹淨,那存在的價值就大大減少,養貓的就會覺得養貓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