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兵,大帝所屬,其上烙印大帝道則,為大帝用。
帝境下生靈修士,縱有帝兵加持,與人廝殺,也難以物盡其用。
半步大帝,手持帝兵,情況又是另外一回事,簡單來說,如帝親臨,四字足以概括。
瘋子眼下所遇情境,用句山下接地氣的話說,女神祗根本就是老壽星上吊,純粹是在找死。
同為半步大帝巔峰,雖二者路途不同,但真正生死廝殺起來,懸殊也不會相差太多,一位是舊神道打下的底子,屬於半路出家轉修的仙道,一位是徹頭徹尾儒門浩然氣底,同樣是半道轉入的修仙,從某種程度上來看,二者之間還有一定的相似度。
這也就決定了二者一旦陷入必分生死的廝殺中,所能比拚的東西也就是一些身外物,譬如法器,秘術神通等等。
從眼下情況來看,自然是手握帝兵的瘋子一方,穩穩占據了上風頭,如果女神祗稍後能搬出一座完整金身,或許還有可能扭轉乾坤。
完整的神道金身,堪比帝兵。
“可以,想怎麼聊都行!”
女神祗掂量一番,自認拿不出蓋壓帝兵的完整金身,還不如索性降低身份,雖然失了些臉麵,但總比帝兵打碎金身要好,更何況以舊神祗身份熬活至今,哪裏還有半點臉麵可言?
神庭崩塌,神道破碎,一眾神祗就再無臉麵可言。
瘋子也不訝異女神祗所為,他同樣是誕生於那個時代,知曉大勢之所在,當微不足道之輩麵對洶湧來襲的大勢,能從中苟活下來,已經是極為不易,哪裏還會思量對錯良善,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對與善。
“神女姐姐倒是爽快人,既然如此,在下也就沒有必要藏掖什麼,索性將天窗打開,說些敞亮話!”
瘋子收起帝兵洪爐,麵對熬活至今的同代人,總是會有一種明月照古人的淒涼,明月尚在,但古人大多早已灰分煙滅。
“我和這位老哥,算是生意人,眼下正準備做一票大的買賣,現在誠邀天下有誌之士加入,今日有緣結識神女姐姐,也算是因果所在,透露一下,在下也是遠古時代人氏,隻不過麵相不顯老而已,如果神女姐姐嫌這裏光景太過乏味,大可加入我們,多的不敢說,隻要這筆買賣做成,到手一兩座金身不在話下,屆時再衝擊帝境,也能多出幾成勝算,不論如何掂量,都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瘋子這番話其實是臨場發揮,原意不是如此,打殺這座舊神祗才是他的本來意圖,但因為轉念間浮現的一個小想法,瘋子這才上演了一場臨場改寫劇本,信口編詞的演技表演。
其實,早在踏臨仙墟大界之前,瘋子就有些擔憂,仙墟大界這灘渾水,水深且活物多,一個不小心就可能翻船溺水,諸如揮刀客那樣牛掰到無敵的大佬,不也乖乖在此鎮守老城頭千年,當了千年的免費護衛。
瘋子自認沒有揮刀客那麼厲害,也就意味著他若是涉足這灘渾水,或許對揮刀客而言最好的結果,轉換在他身上,就是無法承受的惡果。
更何況仙墟大界的老天爺王丁,一直畫地為牢,鮮有踏出這座隨時都可能崩塌的大界,這其中就存在諸多疑問,是什麼原因使得王丁這位“能人”不願離開,心甘情願在巴掌大小的地方縫縫補補,卻樂此不疲,與昔年那場涉及仙門眾多的紛爭,是不是同樣的緣由?
仔細思量梳理,瘋子已然覺察仙墟大界在他的脈絡圖中,不知不覺占據了不小位置,甚至比古地府,輪回殿堂這樣的龐然大物還要多,當獨自麵對這樣的一灘渾水,瘋子不可能不畏懼。
勇者固然需要無所畏懼,但並不意味就一無所畏。
拉上薑無垢,喚來張聖人,背後還有白衣共主,就算加上薑氏一脈,富氏一脈,以及他暗中拉攏的一些族群,但瘋子始終覺得還不太夠,統轄萬界的神庭都能崩塌,他這點小勢力算個啥子!
女神祗反複咀嚼著瘋子肺腑之言,這番拉攏談不上如何手段高明,更像是臨時發揮,這一點她也能看出蛛絲馬跡,她可以忽視,但這前後懸殊的轉變,就值得她深深思量。
每一次懸殊轉變的背後,都潛藏著鮮為人知的秘密,前一刻還生死相向的雙方,下一刻卻握手言和,把酒言歡,她不相信憑借她舊神祗的身份,就能令對方如此忌憚,更何況還是手持帝兵的半步大帝!
“可能神女姐姐一定在思量,你我前一刻還在生死相向,眼下卻好如一家,究竟是什麼東西使得在下轉變如此巨大,有此心思思量,也不是什麼問題,換做是在下,也會倍感疑惑,但在下既然選擇開誠布公,也就沒必要虎頭蛇尾,猶抱琵琶半遮麵,素來不是在下的風格!”
覺察到女神祗心思流轉的痕跡,瘋子也就多說兩句,將他比喻成買賣的後續事宜一並合盤托出,解釋個清清楚楚。
約莫半柱香時間,瘋子方才算是說完,隻覺口幹舌燥,摸出酒水解渴,順便丟出時間留給女神祗思量。
回到張聖人身側,一直神遊周邊的張聖人神魂歸竅,開口問道:“如何,上不上道?”
瘋子丟出一壺酒,搖頭道:“眼下還不知道,估摸再過片刻,也就該想明白了!”
張聖人接過酒水,“若是能在此地落子,斷絕後路,也未嚐不算一記妙手!”
“不好說,變數太大!”
瘋子有心理準備,這種牽涉生死一事的買賣,不可能一眼看到結果,心性變化,利益牽涉,隨便扯出一條,都有諸多變數,而正是這諸多變數,決定了任何一件事的成敗輸贏。
歸根結底,還是在於心性二字。
張聖人不再言語,他對於瘋子如今處境,深有感觸,僅是他盡力維持的張氏一脈,都使得他心陷泥沼,常常需要自省祛塵,更何況把買賣做到天大的瘋子?
若是追論起來,他這趟回家之旅,也稱不上如何坦蕩無私,張氏這株大樹,需要庇護太多太多的東西,好如藤蔓纏繞,錯綜複雜,就算是他想假借這次契機,肅清斬斷一些因果糾纏,也必將是一件動筋傷骨的事情。
而這次唯一手中有刀的主宰者瘋子,必然是他需要仰仗的對象,談不上借刀殺人,但真正動手幫助他斬斷因果的,也隻能是這個手中有刀心中同樣有刀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