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形無定勢(1 / 3)

虎狼皇朝的局勢,可謂是一日三變。

舊皇退位,新皇登基,朝堂重臣如換人偶一般換了一茬又一茬,無論是些許手握權柄的重臣神秘死亡,還是被深夜請入南書房聊敘而生死不知,總之在廟堂之外風雨飄搖之際,廟堂之上同樣波譎雲詭,人心惶惶。

廟堂之上的紛爭,廟堂之外已然無暇顧及,整座皇都已經陷入一眾死寂無聲的凝滯狀態,往日街道歡聲笑語,觥籌交錯之聲順街綿延而不斷,仿若一條條潺潺紅塵涓流,但再經曆將護城大軍近月餘時間的反複清掃,城內外修士綠林無休止廝殺,再有護城大陣時不時鼇龍翻身一下,帶起房倒屋傾,哀嚎尖叫不絕於耳,恍如人間地獄,往昔所有一切的滾滾紅塵,就這麼消匿無蹤,遠離人間。

城中,隨意可見騰起灰煙的坍塌房屋,時不時有哀嚎從中傳出,但路過聽聞之輩,多是避而疾走。

街邊更是躺有衣衫襤褸的老弱,都是被家中後輩請送出門,在這米貴如金的時刻,少一張吃嘴就能多省下不少的口糧,老而無用,即是最大的過錯。

至於街上婦幼之輩尤為少見,完全是因為在這人命如草芥的血城中,尚有花樓勾欄之地大可醉生夢死,一醉解千愁,跑掉死掉的花娘,皆是由這些人填補湊齊,總之不耽擱一些銀子多到沒處花的有錢人尋歡作樂,方才是最大的頭等事宜。

瘋子這月餘時間,過的倒是極為愜意,閑散時間遊走街頭,隨心所欲打殺一些越城而入製造惶恐的山上修士亦或綠林好漢,到的夜幕降臨,便掠出城外,開始一輪又一輪的針對打殺,對象皆是榜上有名之輩,譬如兩次反水的羅山宗,幾個混水摸魚的綠林盜匪等。

此時的虎狼皇都,儼然成了一座被孤立的死池,不見未來光明所在,隻剩下苟延殘喘地垂死掙紮。

不過慶幸的是,城中六十萬大軍經曆折損消耗,傷亡人數並不算多,也就萬人之數,在四麵楚歌大勢下,唯有這則消息算是可暖撫人心。

但稍有不幸的是,護城法陣被城外仙門合力撕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終日雖有大軍盯防,但始終避免不了軍士慘死,死亡的萬人之數中,大概能有半數皆是死於此地。

瘋子有時會讓無香火進賬的城隍爺二候前去支援,也不做什麼大事,就是幫忙修繕一下法陣漏洞而已,至於被調教的青廝虎霸天,則是完全淪為聽話至極的小老弟,指東絕不往西。

“三姓家奴”田寸生的表現,倒是令瘋子眼前一亮,在這位前江湖大佬率領下,虎盟於城外綠林好漢可謂是打殺到不可開交,城外綠林之輩,魚龍混雜,良莠不齊,且多是惡貫滿盈的匪盜之輩出身,誰人身上不背負幾條亡魂性命,仿佛見著他人都自覺矮上三分。

由於田寸生混跡江湖綠林出身,對於這些刀尖舔血亡命之輩脾性琢磨極為透徹,每次越城廝殺,人數並不會太多,往往三五人成隊,而且針對性極強,一出手即是打蛇七寸,經常乘興而去乘興而歸。

除了虎霸天,田寸生這兩枚可公布於眾的棋子,還有六七枚暗子隱於人後,兩位擅長潛殺的殺手,專門針對城外仙門長老以上的修士,力求一擊必殺,若是一擊不成,就馬上退守城中,絕不過多糾纏。

一位被墨家一脈逐出家門的墨子親徒,尤為擅長城池攻守,散兵於野的二十萬大軍,其中十之三四,皆是完全由其操控,故而才能在護城大陣搖搖欲傾中,尚有反擊之力。

還有三位負責運轉皇都一應事宜的商家弟子,諾大皇都,泱泱人眾,每日消耗糧草皆是一筆不小數目,更何況除卻糧草,還有諸多必需之物需要源源不斷周轉其中,如何在做到顧全大局的情境下,又能安撫照顧多數人眾,這本身就是一件極難完成的燙手之事,而且這其中還存在一個臉麵問題,王公貴侯,與三教九流,自然無法同等而待。

最後一枚暗棋,瘋子再三思量後,覺得時候尚未成熟,不需要啟動激活,也就不曾動用,但該傳的意思已經完全傳達清楚,至於何時啟活,卻是一個未知之數。

遊走在荒涼無人的街頭,瘋子嘴裏念念叨叨,“想吃一碗麵都找不到地方,這北城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皇都分南北,南城多以王公貴侯居住,幽深大院居多,住者非富即貴,最次也是被豢養在籠中侍主的金絲雀一類,而北城較比之下,就顯得落俗不少,上至住不到南城的一些貴人,下到販夫走卒,總之就是一池渾水。

因為地理位置,北城首當其衝成了擋在南城之前的天然護城,遭受的損創亦是最多,街頭多如喪家之犬的垂暮老人,皆是出自北城。

視線在荒涼街頭掠過,瘋子倒是沒有多餘的想法,這些垂老之人可憐是可憐,但讓他一一照拂,且不說有無那麼多精力心思,即便是有,瘋子同樣亦是會視若無睹。

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懂得如何力挽狂瀾,永遠要在合適的時刻做最恰當的事,而不單單是為了小善放棄大善。

兜兜轉轉,終於在快到南城之際的巷道口,發現一座尚且支應做生意的麵攤,瘋子揉著饑腸轆轆的肚腹,落座點麵,趁著掌櫃下麵的功夫,隨意聊敘起來:“掌櫃的,眼下這生意可委實沒法做,我這一路走來,北城街頭早就成了荒地,想見一兩個出氣的,都甚是艱難,還是這南城好!”

掌櫃嗬嗬一笑,熟稔的撈麵澆鹵,動作一氣嗬成,端麵上桌時,說道:“這南城外邊住的都是官老爺有錢人,自然要比北城要好一些,更何況南城最裏頭還有皇帝老兒坐鎮不是,隻要皇帝老兒不跑,這南城多半是無礙!”

瘋子大口吃麵,連連點頭,視線掃量一眼麵攤掌櫃,心說這麵是好麵,鹵是好鹵,但就是血腥氣有些串味。

如此時刻,還能出攤賣麵,沒有些許能耐,隻怕早已成刀下亡魂,正如瘋子所料不差,這麵攤掌櫃即是皇帝老兒放諸於南城之中的馬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