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纖細的手握著一隻蘸了墨的抓筆,輕輕在玉白的宣紙上畫了四筆,一片飽滿的葡萄葉就潑墨而成了。
夏可人對著鏡頭,將手裏的筆舉了起來,介紹道:“這種筆叫抓筆,又叫大京抓,筆杆很短,峰很長,毛是用羊須,也就是山羊胡子做的。”
“這個抓筆主要就是用來潑墨的。”夏可人嘴角微微向上揚了一下,像是在笑,卻又實在太淺,“潑墨可不是拿著墨往紙上潑,潑墨呀是一種技法,意思是在畫國畫的過程中,大麵積的用墨,剛剛畫那葡萄葉就是潑墨了。”
夏可人又從筆架上拿起一隻筆來,在剛剛葡萄葉上勾了經脈,畫了些藤須,葉兒更加生動靈采了:“這隻叫大白雲,可以用來寫字,畫畫時就用它畫些線條。”
夏可人仔細的將架子上的筆一樣一樣的介紹過去,最後衝馮嘉宇的鏡頭一點頭,輕輕:“今的視頻就到這裏了,下次我再給大家介紹一些作畫用的其他工具。”
話音一落,夏可人臉上又恢複了冷淡的神色,自顧自走到另一邊的桌子前,
這張長桌是馮嘉宇新添置的,為了讓夏可人更好的修孟總的畫。
此刻那張工筆美人圖安安靜靜的躺在長桌上,已經清洗揭裱過,美人圖顯得單薄而脆弱,就像畫中身量纖細的美人一樣。
“你接著修畫,我先剪輯視頻發到論壇上去,有事你就叫我幫忙。”馮嘉宇搬來筆記本,把剛剛拍攝的視頻往電腦裏導。
視頻拍攝得很短,卻言簡意賅,讓人一目了然。馮嘉宇既想借拍視頻與夏可人親近,又想借這拍的視頻為四季齋帶來些生意,一舉兩得。
“現在就要幫忙。”夏可人加固了畫心,接下來要在殘缺部分進行修補,“你來認認這個章,看是哪兩個字。”
畫心洗幹淨後,許多原本被汙跡模糊了的地方都顯露了出來,哪裏缺損也一目了然了。
缺得最厲害的地方自然就是那美人的麵部,可麵部往往也是最難補的地方。
夏可人用涇縣帶回來的宣紙平鋪在畫心殘缺處,用鉛筆細細的畫出輪廓,再沿著鉛筆印外兩公分的位置剪下來,用稠漿糊補在畫心上。
她一邊補,一邊想,什麼梨花、旗袍都好全色,隻是夏可人從沒見過這個美人,怎麼能下筆補全她的麵目呢?
可偏偏孟總他爺爺最想要的,就是看一眼畫上女子的臉。
夏可人想或許能從畫畫的人身上入手,正好美人圖右下角有枚章印洗了出來,隻是模模糊糊辨不真切究竟是什麼字。
馮嘉宇聽話極了,丟了電腦,連忙跑了過來,靠在夏可人旁邊,歪著頭往畫上看。
中國畫又叫詩書畫印,有詩有書、有畫有印,融合為一體,互相輝映,眼前這幅美人圖少了詩和書,僅僅隻在畫麵右下角壓了一枚的紅章。
這中國畫上的章也是有講究的,總的來分為三種,一種是最常用的,刻畫家姓名或者別號的名號章;第二種叫齋館章,古時候的文人都愛給自己的居所取一個雅致的名字;第三種是閑章,一個成語、一句格言,與畫聯係緊密,在畫麵構圖色彩缺少的地方閑閑的壓上一個。
“這肯定不是閑章。”馮嘉宇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放大鏡來,移到那兩個字上,篆刻的字早已模模糊糊,“多半是個名號章,看著像是夕禾。”
“夕禾?”夏可人喃喃,“那應該是別號。”
“不知道孟總清不清楚這人長什麼樣。”馮嘉宇嘟囔。
“你打個電話問問不就知道了嗎?”夏可人做的是細致活兒,需要聚精會神,她隻顧著埋著頭盯著手上的動作不要錯一絲一毫,沒注意馮嘉宇臉色有些蔫蔫。
馮嘉宇哪裏敢直接給孟總打電話,可他又不想在夏可人跟前露了怯,想來想去,還是拿起了手機。
孟總的電話號碼還是夏可人給馮嘉宇的,夏可人去涇縣的時候,孟津提前回來,臨走時給了她自己的電話。
馮嘉宇自己曾數次向蔡總監要過,可蔡總監隻是有事聯係他就好,孟總的手機都是私人來電,陌生號碼一律設置勿擾。
馮嘉宇想著自己打過去一定會被拒接,心裏輕鬆了點,剛把號碼撥了出去,一響就有人聲傳來,馮嘉宇連忙堆上笑:“孟總,您好……”
“您撥打的電話正忙,請稍後再撥。”
果然被拒接了,馮嘉宇鬆了口氣:“孟總的電話我打不通,一會兒你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