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知道她在祠堂睡著了?
昨晚,她感覺有人正在背後看著,難道那人就是他?
……應該不大可能。
她再看向男人時,就見他眼神正好停留在她穿著的大衣上——
陸繁星訝異垂眸,果然見前襟那裏有大片的灰塵,應該是昨晚她用衣服鋪在地上時沾上去的。
一時大意,竟然沒拍掉就跟著朱管家離開了祠堂,眼下就被他逮住了。
原來是因為這個……
也是,他怎麼可能深夜去祠堂看她?
“那個——”陸繁星頓了頓神,一時舌頭似乎被打結,“應該是我跪得太困了,所以不小心打了個盹。”
厲紹棠瞳眸微眯,眼底淌過冷流,“渾身髒兮兮像個乞丐,去把衣服換了。”
“……”陸繁星覺得這男人真是極其龜毛,她到底那裏像乞丐?不就是身上沾了些灰麼?
他難道就能保證自己渾身上下一點灰塵都沒有?
呃,好吧!他是厲三少,隻能他埋汰別人的份,別人哪能說他半個字。前幾次她跟他叫板,差點丟了小命,現在回想起來還有點後怕,在他的地盤就暫且不理論了。
兩人對視數秒,陸繁星尷尬淡笑,“我沒有可以換的衣服。”
男人神情溫漠,“浴室裏有一身騎馬裝,進去換上,還有、你最好洗個澡。”
陸繁星下意識抬起手臂聞了聞,她身上有味麼?
好像是有,祠堂裏有燒著檀香,在裏麵待了一夜確實周身都是一股子嗆人的味道。
“哦——”
他這樣心平氣和跟她說話,讓她有點不習慣,今天的態度怎麼如此溫和?
而且,看上去他心情也不錯,莫不是有什麼好事?
思忖間,男人已經向她靠近了些,“洗完澡換上衣服,然後乖乖地去跑馬場,懂不懂?”
說完,他用手拍了拍她的臉,這行為就像是在逗弄一隻溫順的泰迪。
陸繁星拒絕地話到嘴邊又重新咽了回去,畢竟厲紹棠對她如此溫柔的時候實在太少。
雖然心裏已經將他放下,但還是不受控製被他所誘,忍不住泛濫起片片漣漪。
“……可以。”她故意冷聲地回。
或許她的語氣聽上去太生硬,所以男人臉上的表情瞬間陰沉,剛才的溫柔立馬煙消雲散,速度快得差點讓陸繁星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在臨出房門前,厲紹棠又往她身上掃了眼,那眼神太複雜,好似涼薄中帶著恨意。
陸繁星突然心間沉悶了起來,轉身走進浴室,如木偶般開始洗澡。
腦海裏那雙帶著恨意的厲眸卻久久不散,如恐怖夢魘。
然,與之相比,讓人更害怕的是她默默愛了厲紹棠十年,循著他腳步亦趨亦步地跟隨,此時卻才發現她好像……真的不了解他。
自詡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其實她對他的了解或許都不及楚琳琅。
想到此,真是有種說不出的悲涼。
陸繁星洗漱完,換上騎馬裝走出房門就看見了朱管家,如之前的兩次一樣,他態度依舊不卑不吭,說是下人、但他給人的感覺分明是拿捏著一股子的驕傲。
特別是對著她時。
她想,由此也可以推斷厲家兩老確實不待見她,不然也不會連一個下人都可以壓她一頭。
“三少奶奶,去跑馬場的車在外麵等著,請跟我來。”
陸繁星一愣,“距離很遠麼?還需要坐車過去……”
朱管家低著頭,隱沒在陰影中的嘴角卻偷偷彎了彎,似是帶著不可察覺地取笑,“三少奶奶,老宅這裏太大,您若不坐車走到跑馬場估計要中午。”
“……好,我明白了。”
陸繁星在心裏想,比起厲家、陸家確實隻是小門小戶,照理說她跟厲紹棠不該有婚約才是,畢竟陸家還真高攀不上厲家。
上車後,她見裏麵除了司機並無其他人,便連忙問:“朱管家,厲紹棠已經先去了麼?”
陸繁星明顯看到朱管家表情有閃過一絲莫名其妙地異樣,“三少親自開車帶著詩薇小姐還有初一先去了。”
詩薇?初一?
來不及細問,車子已經駛離,陸繁星隻能看著朱管家越來越小的身影將心中疑惑暫時壓下。
昨晚確實沒睡好,就在車上順便補了個眠,當她再次醒來就見眼前是遼闊無比的跑馬道,似乎是在山林間,因天氣的關係,兩旁的蒼天大樹顯得有點蕭條,但給人的視眼衝擊依舊不小。
不得不承認,確實很大。
陸繁星茫然從車上下來,正在想厲紹棠在哪裏時,就已經有人率先看見她,雙手抱臂走到她身邊。
“陸小姐——”楚琳琅表情微妙。
陸繁星朝她看了眼,“原來楚小姐也在,我還以為你早就走了呢!”
“本來是想走了,畢竟已經沒我什麼事,但被四少邀請留下來。”楚琳琅故意陰陽怪氣地說:“陸小姐,我現在真該恭喜你,恭喜你總算達成目的了,開心麼?”
陸繁星看著眼前那張令人發怵的笑顏,心中騰升起不好的預感,“楚小姐有話就直說吧,拐彎抹角累不累?”
“嗬——”楚琳琅冷冷一笑,“我這不是在恭喜你麼?哦對了,四少正在叫我,我們正在那邊燒烤,陸小姐要一起來麼?”
楚琳琅看上去完全沒事的樣子讓陸繁星有點看不懂。
作為厲紹棠的女朋友,得知自己男友已經另娶他人,她即便沒有暴跳如雷,也不該如此淡定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