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山”落下了初春以來的第一場雨,如針如絲,整個木屋籠罩在白茫茫的雨幕中。泥濘的山路上坑坑窪窪積著一層薄薄露珠,零星閃爍著微涼。很快又和著淤泥潤開來,浸入土裏。
廣袤天地間一片朦朧,迷了眼簾,亂了心神,讓“無名山”更加顯得寂寥……
“這雨下得不是時候啊!”藍聆此時正貓著身子在小溪邊叉魚,因為師父說過,初春到來時冰河剛剛解凍,魚兒也恰好最是肥美。
可誰知現在,磅礴大雨說下就下,魚決計是捕不成了,藍聆急得直跳腳,慌忙用自己的袖子遮住頭頂,四下張望看有沒有可以暫時避雨的地方。
小溪邊不遠處有幾年前被人遺棄的一座廢茅屋,要不去那裏躲雨?
藍聆甩甩頭,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當然不可能!茅屋頂上一連串有十個大洞在漏水,不然這間屋子怎麼會荒廢這麼久?
再看看別處。然而小溪的這頭除了這間破茅屋外,就是一片空曠,嫩草才隻抽出幾點新芽,視野簡直好到不能再好了。
雨越來越大,聽到“嘩啦嘩啦”的雨聲,藍聆的一張臉皺成了苦瓜,就頭也已經急得隱隱作疼了。
她粗略的算了一下,從這裏回到她和師父住的小木屋起碼也要半個時辰,到那時想不淋成落湯雞都難。
以前若是要下雨,師父總會在她出門前加以提醒,可是現在,師父不在了,藍聆反而感受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壓抑和無助……
無意中的一回頭,眼角似乎撇到什麼,仔細一看,便有鋪天蓋地的翠綠色映入眼簾。藍聆驚喜地發現,在小溪的對岸長著一片枝葉茂盛的香樟林。
藍聆暗自慶幸,香樟是長青植物,此番去那避雨正合適。嘿嘿,果然天無絕人之路。
“師父你一定要保佑我。”藍聆雙手合十,虔誠的在原地彎身拜了拜,繼而轉過身,一腳踏入溪水裏,小心地朝對岸的香樟林走去。
根據多年和師父一起在“無名山”居住的經驗,她早就清楚,這條小溪的水並不深,最多也隻能到達膝蓋處,所以要淌過去易如反掌。
就當藍聆即將到達河對岸時,身側不知被飛速奔騰的水流衝過來一個什麼東西,猝不及防的將藍聆撞了個正著。
暴雨一下,小溪很容易漲水,而且水的流速也比不下雨時迅猛了不止一倍。
“撲通”一聲,藍聆沒來得及站穩,直接摔進了溪中,還狼狽的嗆了兩口水。
“今天怎麼這麼晦氣!”水流雖然很急,好在河並不深,藍聆擦了一把臉上的水,然後皺著眉頭將嘴裏的水吐出去。
吐到一半時,微微感覺到有哪裏不對勁:“奇怪,溪水的味道怎麼有點怪怪的?好像有股……血腥味兒。”
血腥味兒?不會這麼邪乎吧?藍聆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睜開沾滿水的眼睛,驀然發現撞到自己的居然是一個人……而且是一個男人。
定睛一看,這個人流了好多血,不難看出血是從胸膛處不斷滲透出來的,原本恍若謫仙的一襲白衣悉數被染成了觸目驚心的鮮紅色。
他一頭烏黑稠密的長發也散落在溪中,順著水流的方向恰好遮住了半邊臉,看不清麵容。
荒山野嶺的,看他一動也不動,確定不是漂來了一具浮屍?
想到這裏,藍聆不禁打了個哆嗦,也難怪,血都快將一條清澈的小溪染紅了,他現在要是能動,那才真真見鬼了。
藍聆久久盯著覆蓋在他臉上的長發,終究沒有膽量去伸手撥開。為什麼呢?當然是怕萬一這男子死相很慘,她的小心髒受不了怎麼辦……
算了,轉念一想,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在溪水裏用自己來喂魚吧?
藍聆做事向來不喜歡含糊,想到就幹,這回姑且當她日行一善,至於此後的事,另作打算。
隻沒想到,這男子竟然比看上去的還要單薄許多,是以藍聆並為費多大力氣,便將他拖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