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幕後主謀考慮得還挺周到呀。”墨離的眼睛裏分明閃爍著崇拜之意，隨即又被一層似有似無的哀痛所取代。
容玄稍一歎氣，抬手將長發撫至身後：“那些弓箭手身手絕佳，應是龍椅前專為皇上護駕的頂尖高手。我且問你，秦瀟是何等身份？”
“區區一個謀士。”墨離也不多想便答道。
“是的。”容玄接著問他，“那麼你認為，一個謀士有權利調動這麼多的弓箭手麼？”
“當然沒有權利。”墨離覺得這問題很簡單。
“嗯。”容玄繼續肯定了他的回答，揚唇一笑，“所以？”
“所以……”墨離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沉思後猶豫道，“秦瀟是容溯身邊最得寵的侍從，所以，這些弓箭手是容溯指派的？”
“你能想到這一步就已經很不錯了。”容玄摸了摸他的頭，笑道，“其實皇子也沒有這等通天的大權，明確來講，是容溯偷調的。”
墨離驚愕了，保持著那樣半張開嘴的表情。
容玄將目光移向別處：“父皇臥病在床，偏偏又過於盲目的信任皇兄。這樣一來，你還會覺得竊玉璽偽假詔是很難的事麼？”
“原來如此。”墨離一手托著下巴，徹悟似的點點頭，忽然又道，“可是，這群弓箭手再怎麼膽大包天也是宮中之人，萬萬不敢真正傷了主子你吧？那麼突圍不該是難事啊。”
“那我再問你，在宮中以誰為尊？”
“皇上。”
“對，皇令至上。”容玄低眼看著不遠處的地麵，目光淒迷，“皇兄此番在詔書上，對我下了殺令……”沉默片刻後，他開始輕聲的笑。所有的情緒似都被溶解在這一笑之間，隱入雲端。
“容溯好狠絕，真狠絕。助紂為虐欲加害生父，還對親兄弟趕盡殺絕。”墨離的五官扭曲作一團，滿腔的怨念像是隨時都會要噴薄而出。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父皇若不死，我若不死，皇兄便永遠坐不上那把龍椅。”
容玄不動聲色的說：“小墨，你看清楚了嗎？現如今，這個成全了太多人同時也毀滅了太多人的皇宮，竟是小到連親情也容不下了。”
墨離見主子雖然麵無表情，但眉目間分明寫著悲傷，且久久不散，竟一時不知作何回答。
依舊是三月的天，空氣中尚且彌漫著清冷的牡丹花香。順著主子的目光望去，隻見遙不可及的遠處，是繚繞著雲煙依稀仿佛的群山，風拂過，翻蕩起千層綠浪。
容玄忽然開口道，“你在這守著父皇，我還須出宮一趟。”
墨離回過神，呆呆的凝視著他：“主子的意思是，因我沒能準確的分出三毫克毒藥，所以皇上還可以有救的，對嗎？所以，皇上還有救，還有救……”
“芥香草不過是奇毒而非劇毒，毒性不會發作得太快。宮中這些太醫都不濟，可或許絡薄言會有辦法。”容玄抿緊唇道，“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