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親審 1(1 / 1)

明嘉帝十一年,春。

入了四月,合該是草長鶯飛,桃花灼灼爛漫的季候。複州皇城卻未有分毫暖融之象,寒意分毫不減,更迫於深冬。

此時夜裏的寒氣,絲絲鑽入人心,教人渾身從頭頂凍到腳趾尖,連打一個哆嗦都覺著體內的熱量在迅速消耗掉。

錦歡直挺挺地跪在壽寧宮前,迷迷糊糊抬著眼,隻覺腦袋昏昏沉沉,上下眼皮夕暉裏就開始打架,可她卻偏生不得成全自己。

一旦她這一回去,前麵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費了。前功盡棄這個結局,她不喜歡。

所以,她決計不能回去。

對,想睡覺而不能有一個詞來形容,叫做“求之不得”。她此刻真真是體會深切並銘心刻骨。

餘光掠過整座壽寧宮,最後一盞長燈也“噗”的熄滅,錦歡頓時放鬆了緊繃著的神經,毫無形象的癱坐在地上。

她全身都快凍成個冰塊兒了,雙腿並雙腳是又麻又軟,也不見皇帝那子半根頭發絲兒,當真是個絕情冷麵的。

錦歡不動聲色地挪了挪包膝蓋的棉墊子,好墊在身下坐在上麵。

同時心底裏她又感慨自己太有先見之明。若沒有這棉墊子,她這雙腿,不廢也要落下隱疾。

她平日裏可是最曉得給自己偷空清閑,現今竟擇著這麼個冰霜時節,不眠不休地跪在壽寧宮前,她都要對自己佩服得五體投地。

隻是回想起這前因緣由,錦歡是又氣又惱又無奈。

如果不是那穆玉丫頭以她私藏了九千年的那幾壇沉花醉作要挾,她怎會做出此等驚世駭俗之舉。

她這麼一個大刀架在脖子上也要先吃一頓飽飯的性子,竟被逼著整整餓了兩一夜,當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是了,這是她跪在這裏的第二夜。

一弦彎月嵌在深染的幕上,月的光華同夜色交織在一起,將整座皇宮披上了層朦朧之意。

朦朧之中的壽寧宮前,帝後孱弱而削瘦的身影毫無淑雅可言,雞啄米般垂點的腦袋隻差沒有抱個軟枕墊著睡。

粉裙的宮女奔走在曲折道上,步履匆慌卻頗顯章法,手上素紗輕攏的宮燈左右微搖,如豆燈光忽閃忽明。

“主子,醒醒。”

不過是眨眼之間的片刻功夫,將將尚在宮門處的宮女,竟是緩緩在錦歡身畔頓住了步子,輕聲喚道。

錦歡垂到胸口的腦袋忙忙聞聲抬起,麵上仍有迷怔之意,明眸卻一片清明,“如何?皇帝那子可是來了?”

宮女微不可查地皺了皺彎眉,微有斥意低聲道,“主子,這話切不可亂,莫要教有心人傳了出去。”

“曉得了穆玉,無礙的,你便安心罷。”

錦歡伸了個懶腰,怠惰地打了個嗬欠,“很困啊,有什麼事?莫不是給我捎了吃的?”

穆玉抿著嘴不由微微一笑,輕輕搖了搖頭,“此乃次要,奴婢卻是有個好消息,主子可是要聽?”

一聽穆玉道不是吃的,錦歡一雙明眸頓時黯然下去,她揉著空癟的肚子幽怨地擺擺手,無精打采地應聲,“你且與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