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有一種毒,悠悠你難以解,那……就是師傅未傳於你的離魂散。此毒奇妙,堪稱天下之最,我想,你應該有所聞。”
封希佑仰頭,狠狠倒下酒杯內的酒,言辭愴然。
離魂散,顧名思義,服下之人猶如三魂被抽走七魄,魂魄不全。思維處於呆滯狀態不能言語,手腳無力和繈褓中的嬰孩相差無幾。此毒由九九八十一種草藥製成,最奇妙之處在於第八十一味草藥,根據草藥的選擇不同,服下之人中毒程度也不一。重者可頃刻斃命,而輕者則根據製藥人選擇的第八十一味草藥的不同而離魂的時間也不同。
可以說,離魂散是全天下最難解的毒。
因為,沒有人可以預測製藥人選擇的第八十一味草藥將會是什麼。
如果不能準確無誤的知道八十一味草藥而妄想解毒,無疑是加快死亡的速度。
聽到自己中的是離魂散,楚悠悠仍然還明白的心裏漫卷過大片大片的悲傷。
輕轉眼眸,灼灼桃花的紅雲在清風舞動下,一片又一片飛揚至半空中。
旋轉,旋轉,再旋轉,爾後無言低落泥土,結束華美的生命。
落紅如雨,哀哀心傷。
“悠悠,你看向桃花,而不看我,難道就不想知道佑哥哥為什麼這麼做?”
封希佑仰頭再灌下一杯酒,瞬間,喉嚨裏就有灼熱之感傳開,聲音也隨之嘶啞。
搖頭,楚悠悠的眸子裏因為認真的凝視而染上一層淺淺的紅色。
淚水串串跌落,她亦無力抬手擦幹。
此時此刻,為什麼還重要嗎?
重要的是,他真的做了!
自己不也說過,能死在他手中也無悔。
想到這裏,楚悠悠平靜下來。
她愛極隨風而舞的桃花,歲歲年年桃花紅了又謝,逝去的光陰裏她曾和他在桃花樹下嬉戲打鬧。
如今,桃花依舊人麵不改,到底還是有些不一樣了。
封希佑長歎一口,起身從懷內掏出絲帕溫柔的替楚悠悠擦拭掛在臉龐上的淚滴,柔聲道:
“悠悠,你將代替晉國安寧公主,三天後,嫁入魏國為後!”
本來已經平靜的心湖因為這句而再次湧起波瀾,楚悠悠無力抬起越來越沉的眼睛,定定凝視立在身旁的封希佑。
白衣出塵、不染纖塵的他站在清風中,宛若塵世所有的美好都凝結在身上。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美好的男子,竟然口口聲聲、莫名其妙的讓自己代替別國公主。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自己的深閨夢裏人,竟然要自己嫁去讓自己國破家亡的魏國成為皇後!
不能開口不能動彈,意味著連死都變得奢侈。
仍是癡癡的看向那片桃花,楚悠悠清晰聽到自己心蒼老的聲音,嗚咽得如同靜謐夜空下淙淙的山泉。
見楚悠悠呆呆的坐著,臉上表情也越來越淡,封希佑單膝著地的蹲在月落塵麵前,呢喃的聲音像是在念動咒語:
“悠悠,魏國皇帝東方宸體孱懦弱,以你的傾城絕色和蕙質蘭心,必能博得他的寵愛。如今,魏國的朝政實際上是四個人在把持,那就是趙太後,皇帝東方宸,大王爺東方銘、以及小王爺東方恒。你所要做的,就是挑起他們之間紛爭。如此,我才有機會聯合晉國,謀定而動。放心吧,表哥會安排人接應和幫助你。”
此刻,楚悠悠的神智仍然很清醒。
她收回眼神,看向封希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龐,一張一合的嘴唇裏吐出的字字句句,讓她瞬間蒼老的心又覆蓋上層層的涼。
即使春日暖陽,她也感覺不到絲毫的溫度。
良人尚立在眼前,自己卻要被他推進仇人的懷抱之中。
此情何堪?
深閨夢再旖旎美好,終究抵不過他的鴻鵠之願。
楚悠悠很清楚懂得自封希佑懂得自己的情意,她寧願不是什麼公主,而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
如果那樣,她郎情妾意的溫暖,斷然不會失去吧?
百般不願,她還是微微點頭以示自己懂得。
如果良人之心隻在天下,那麼,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贏得天下而設立的棋子,包括他身邊深情已寄的女人!
愛到深處無怨尤,既然他有心一逐天下,除開成全,她想不到自己此時還能做什麼。
連死都變得遙遠奢侈時,一切都不過如此!
“悠悠,請原諒表哥如此待你。我說過,這是我們的使命和命運。他日,我們若雪洗亡國之恨,權傾天下,你必是獨一無二的中宮之後。相信表哥,那天……不會太遠,隻要……你誠心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