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果陳凡和那些士兵還在,就可能出現皇帝夜探天牢被人反咬一口的情況。
想起東方宸說遣散其它士兵,楚悠悠明白他其實還留有仁慈。
輕籲兩口,她道:
“沒有將其它士兵一並解決,你還算仁慈。”
朝著天牢方向負手而立,東方宸勾出一抹苦笑:
“仁慈?古今往來幾個帝王能仁慈?仁慈的最終下場就是不得善終。而朕之所以還殘留點仁慈,許是因為早知命不久矣。既如此,能仁慈就仁慈吧。那皇位,終究不會永遠屬於我。”
聽得他如此悲傷感慨,楚悠悠的憂傷越發厚重,簡直就快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難過道:
“當皇上有那麼好麼?幾乎所有帝王都想生生世世占據皇位。高處不勝寒,你快樂麼?”
輕笑兩聲,東方宸似乎是在譏笑楚悠悠所說的“快樂”二字:
“並不是當皇上有多好,如你所說,高處不勝寒。但有時,皇位不僅僅是權利或欲-望,更是種責任,對天下黎民的責任。至於快不快樂,你覺得對於已個活不過二十三年的人來說,快樂是什麼?”
被東方宸說得徹底無語的楚悠悠黯然傷神。
不難看出他心係天下,但誠如他所言,一個知道自己僅有二十三壽命的帝王,快樂是什麼?
皇位如果置放在薄冰上,他坐得也很艱辛吧?
見楚悠悠低下頭去半天不說話,東方宸伸手攬她入懷:
“好了,咱們回宮,朕還有要事與你談。不是喜歡飛的感覺麼,現在就飛吧。”
***
從原路折回至昭陽殿,差不多剛好寅時。
看到門口等候的小容子和白影朝自己露出並無意外發生的眼神,東方宸讓楚悠悠匆匆脫下衣物然後交由小容子去焚毀。
蓮花宮燈將精麗奢華的寢宮映得煞是動人,熟悉的熏香味,讓他們心神都慢慢定下來。
坐在龍床上,兩人很久也沒說話,似乎都在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情。
而事實卻是,兩人所考慮的完全不一樣。
敏銳的東方宸發現,楚悠悠從看到屍體後就一直魂不守舍。
更漏聲中,他拉過她冰涼的手,關切道:
“還在想天香的死嗎?她難逃一死,其實死在毒藥下比砍頭對於女人來說要好,至少屍身完整。不過那毒藥相當奇怪,一般中毒是人會嘴唇烏紫,可她的雙唇卻紅得詭異。你該知道是什麼毒吧?”
一句無意的問題,讓看到那枝桃花而心神大亂的楚悠悠驀然驚醒。
妙目中帶著點閃躲,她顧左右而言它:
“我就覺得畢竟是條人命,有些惋惜。你回之前不是說有話要和我談?是什麼?”
其實楚悠悠心底知道那是何毒,可她卻不能跟東方宸說這些,因為越說越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那枝桃花被東方宸忽略掉,即使注意也不知道代表什麼,可她知道!
從來沒有一個時候,她比現在更覺得自己好像身處迷霧之中;
也從來沒有一個時候,她比現在更覺得自己需要理清眾多思緒才能繼續走下去;
更從來沒有一個時候,她比現在更覺得蒼涼悲戚,因為意識到自己也是顆棋子。
他目不轉睛凝視她那張幾乎沒有瑕疵的臉龐很久,將心底所有對她的疑惑一並剪除,聲音很輕但無比堅定:
“朕做了個決定,餘下不到一年半的時間裏,朕要你懷上龍胎,為朕誕下龍子!”
本以為,東方宸是要談那日在禦花園的事。
可哪知從他優美薄唇中輕逸出來的話,竟是要自己懷上龍胎為他誕下血脈?
明亮寢宮裏,楚悠悠目瞪口呆的看向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東方宸瘋了麼?
即使知道自己要殺他,他居然還要我為他誕下龍子?
後宮妃嬪無數,如果他願意,肯定有前仆後繼的人樂意懷育龍胎,為什麼偏偏是我?
宮燈盞盞,柔和皎白的光線落在兩人的麵龐上,一個深沉無比,一個錯愕非常。
絲帕上的桃花本已讓楚悠悠心神難安,而東方宸的話更激起她心湖中的千層浪。
怔住很久,她抿抿唇艱難道:
“我要殺你,你卻讓我為你生養龍胎,是想讓我由此泯滅殺你之心麼?如果你想要血脈,後宮肯定有很多人願意,為何挑中我?”
“不論殺不殺,朕活不過明年中秋,所以……朕並不介意你想不想殺朕。隻要你誕下龍子,繼承大統,萬裏錦繡江山交由孩子手上,如此可說……朕將整座江山拱手相讓,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