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之後,再次見麵必定是恭恭敬敬,緊守禮法。
從不相信世間有愛意永恒,他片麵的相信她必定能忘記自己,安於後宮生活。
當她誕下龍胎,也變得越來越疏離冷淡時,他幾乎真以為那些荒唐過往早成雲煙。
與此同時他亦告訴自己,這不過是他風-流韻事的一段。
稍微不同的是,這段風-流的開始不是為了尋歡作樂,而是蓄意報複。
可,當他得到消息說她在自己受罰後不久就對下毒謀害皇上,那一刻,對自己所作所為極少後悔的他頓覺悔悟——
他的遊戲可以結束,對一個無辜女人來說,遊戲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是一生。
無力抬起鳳眼,噙滿悔意的他嘴角輕輕抽搐,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三個字: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簡單的三個字盤旋在梅初恵頭頂,好像一串魔咒讓她痛哭出聲。
淚水如雨水般急急墜落的她嚎啕大哭,撕心裂肺,頓時讓小小囚室多出幾分涼意。
不想責罵,不想怨恨,心仿佛在一霎那老去,還披著滿頭青絲,但心中卻已生暮色。
“初恵,對不起。我……是我自私,不該因為初雪,而將無辜的你牽扯進來。男人之間的恩怨,應該按照男人的方式來解決,可惜我現在才明白。初恵,我……”
平日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東方恒這一刻恍覺言辭蒼白。
他不知自己該說什麼,更不知能說什麼。
盡管歉意真摯,然於事無補。
從來都沒愛過她,東方恒在此刻心還是痛了,第一次為除開梅初雪以外的女人痛!
聽著玉妃痛苦萬分的哭泣,楚悠悠雙眼濕潤。
她感覺得到玉妃心中的愛該有多麼濃厚,才會一直甘願忍受,甚至為他鋌而走險。平
日的玉妃總是淡漠疏離,那是因為她的如花笑靨和似水柔情早已全部托付給一個不該托付的人,對他人她唯剩下疏遠。
她的芳香,她的美麗,全部都隻為一個人努力綻放,又何來力氣對他人再許笑意?
如此傾心相愛,究竟是可貴還是可悲?
東方宸見楚悠悠忍不住擦拭眼角,伸手握住她微涼的手,放在掌心,緊緊的。
似乎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她不要悲傷,因為自己在她身邊。
善解人意的楚悠悠輕側眼眸,雙眼朦朧朝他淺淺一笑,心底有暖意滑過。
因為我懂得……
東方宸在馬車中說出的五個字,楚悠悠此時恍然明白。
因為他懂得玉妃的愛和傷,所以他對她心存仁慈。
身為帝王,卻能如此貼心貼肺理解他人,該有顆多麼柔軟的心?
放聲大哭轉為嚶嚶啜泣,梅初恵決絕推開試圖安撫她的東方恒。
身在富貴之家,且又飽讀詩書,她一直相信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當風華朗然溫文爾雅卻又多-情倜儻的東方恒出現時,她驚為天人。
不是不知道他與妹妹初雪是舊識,但愛了就是愛了,毫無辦法。
而蓄意隱瞞的東方宸亦給她一種心中唯她的錯覺,讓她沉醉。
沉醉到不怕萬夫指責與他幽會偷-情,沉醉到甘願頂著性命之憂誕下兩人愛的結晶……
最珍貴的夢轟然破碎,成為欺騙時,她隻覺得可悲。
原來,我不過是初雪的替代品,甚至連替代品都算不上,他的萬般溫存是因為仇恨!
抬手擦掉淚水,她別過臉去,冷淡道:
“臣妾……逾禮敗德,大逆不道,請皇上賜死!”
斬釘截鐵的話,讓東方恒臉色驚變。
一直與東方宸有嫌隙的他揮袍下跪,誠懇看向站在門邊未曾開口的東方宸:
“皇兄,請饒初恵一死。如若皇兄覺得初恵非死不可,小弟願舍棄王位,貶為庶民,換她一命!”
看到玉妃那般撕心裂肺的疼,對過往並不是很了解的楚悠悠對東方恒又添幾分厭惡之感。
如此一個女子,他也舍得傷害,未免過於無情!
當東方恒說出這句話後,她的厭惡又微微減少了些。
雖不喜權勢,但從高高在上的王爺貶為庶民,這不是每個男人都能承受的結果,尤其他根本不愛眼前肝腸寸斷的女子。
燈影搖曳,狹窄陰暗的囚室中空氣凝滯,除開玉妃時不時抽泣,幾乎就再也聽不到其它聲音。
眼神堅定的東方恒直視東方宸,一絲也不退縮。
從不喜歡低頭的他,這時是真有了請求之意。
毒害皇上罪無可恕,他很清楚。
可若就讓初恵這麼死去,東方恒知道自己從此以後都不會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