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金色太陽光線從門口照射進來,讓黑衣女人不禁眯了眯冷如冰霜的眼眸。
不知是懇切言辭讓她有所觸動,還是陽光的溫暖使得她心中的冰雪稍融,斂斂眼眸她轉身扶起一直在磕頭的楚悠悠:
“如果救他要舍棄你的性命,你願意嗎?”
像是黑暗中看到一絲曙光,又像是抓住能救命的最後一根稻草,楚悠悠喜上眉梢,毫不猶豫點頭作答:
“願意,我願意!”
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熠熠生輝,黑衣女人蹙了蹙極淡的娥眉。
她正欲開口再說什麼,就聽得有氣無力的男聲從右邊傳來:
“悠悠,你別傻,三三魔蠱根本不可……可能有解藥。”
“你醒來啦?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急急忙忙走到木桶邊,楚悠悠撫摸上東方宸的臉頰,欣喜得想要落淚。
經曆過生死關頭,她才清楚自己有多麼不願意看東方宸死去。
想到有可能永遠失去他,那種撕心裂肺噬魂消骨的痛讓她覺得天崩地裂,日月無光。
體內像在被火烤似,熱流在四肢百骸蔓延,東方宸猜到可能是藥水浸泡所至,因此一直緊咬牙關堅持。
聽到黑衣女人像是引-誘欺騙的問題,一直凝神屏氣調養內息的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愛意和眷戀已經浸入骨子裏的他,怎麼可能為救自己而讓楚悠悠喪命?
更何況他根本就不相信天下間有法子能解除身上蠱毒。
***
緩慢睜開星眸,很自然循著光源看去。
他就瞅見黑紗女人立在門口,看過來的眼神十分複雜,有難以置信,也有隱隱約約的悔意。
幹涸的薄唇微微揚起,他朝楚悠悠露出絲安心的笑容後,開口:
“前輩,多謝您昨夜救命之恩。不過……三三魔蠱根本無藥可解,所以您不必說這種以命換命的話。即算世間真有解藥,要用悠悠的性命來換,我是不願意的。”
冷眼眯了眯,黑衣女人長歎兩口,喃喃輕念: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看來,你們二人早已情根深種。昨夜替你把脈發現你體內的蠱毒有活躍之勢,任何情緒劇烈激動都會誘它蘇醒。越接近大限之期,蠱毒的發作會越頻繁。最近幾個月前你有口吐鮮血吧?”
“師傅,什麼是三三魔蠱?為何我從來沒有聽您提過呢?”
沉默很久的童童偏著圓圓的頭腦,聲音脆生生的,十分好奇。
麵對天真可愛的弟子,黑衣女人才有幾分溫情。
抬手摸摸童童腦袋,寬大黑衫袖子揚起的她靜靜沐浴在陽光中,像一隻全身墨黑卻優雅展翅的蝴蝶:
“三三魔蠱是天地間怨念最深的蠱毒,童童,你不知也罷。”
見黑衣女人說得有理有據且斷得十分準備,楚悠悠蹙眉道:
“幾個月前,他的確有次口吐鮮血,當時我就斷定是蠱毒被誘發蘇醒,可惜我並未看到過任何有關解蠱的記載,太醫院的那些太醫更不知道究竟是何病症。前輩,求您告訴我們解蠱之法好不好?”
“想不到你居然能忍受長達二十年的折磨,這真出乎我的意料,也更會出於她的意料。
東方宸,貴為天子的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何會中這麼奇怪的蠱毒呢?
二十多年的時間,的確不短,你所受的煎熬和她所忍受的等待都將接近極限了吧?
原來,很多事真是人難以準確掐算和牢牢把握的。
就像我努力栽培蝴蝶仙多次一無所獲,就像你的蠱毒,也像她的野心,無一不如此……”
有所感觸的低語從黑衣女人薄紗遮住後的唇邊吐出,聽得在場幾人一頭霧水。
不過,東方宸和楚悠悠很快就反應過來。
照她的口氣分析,似乎對魏國皇室有所了解,口口聲聲說的那個“她”難道是趙太後?
東方宸忍住滿腔疑惑小心翼翼開口:
“前輩說的‘她’是誰?聽前輩語氣,似乎和晚輩甚熟,不知晚輩是否能一睹前輩廬山真麵目?前輩既和魏國皇室有關,晚輩……”
“閉嘴,我與你素不相識!
好啦,折騰半夜我累了,童童,陪師傅去休息。
你們在此好好呆著,最好別四處走動,萬一碰到什麼毒蛇野獸和毒花毒草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揮袖冷哼,黑衣女人恢複至之前的難以接近,好像剛才的感慨和動容都不曾發生。
黑色身影消失在陽光中,東方宸和楚悠悠四目相視,心中卻越來越想知道她究竟是何身份。
***
處在穀底被大山四方包圍的悔思穀,像一處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